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脾气不脾气的，冷下了声音。“快放手，回去把衣服穿上。”

    程容的声音比冰渣子还要冻人刺骨三分。前半句听得顾久九的玻璃心又快碎了，后半句她的玻璃心又荡漾了。心想程容果然是心疼她的。

    顾久九索性放开了手，没脸没皮地钻进了程容的怀里。

    见腰间的手松开了，程容本以为顾久九难得听话了这么一回。没想到这人脸皮越来越厚，操场上面尽管都是以各个比赛场地为据点形成一个一个小聚窝的，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是在无聊的闲逛。

    顾久九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钻了进来。

    程容倒是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从前她就不在意，更不用说现在。

    反倒是顾久九，程容开始学会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的时候，她反而开始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在她从英国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有意在人前跟顾久九保持距离。虽然她并不在意，可是顾久九不行。

    社会环境再怎么文明，也免不了会有些风言风语。

    “程容。”

    顾久九当然从程容略带惊讶的目光中读出了她的想法，程容鲜少有这种让人一眼就猜透情绪的时候。

    “嗯。”程容安抚性地用手扶了扶她的背。她知道顾久九迈出这一步，对于她而言很不容易。

    “能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所以只要有你，别的我都可以不在意。曾经我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也觉得应该跟他保持好关系。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顾久九赖在程容的怀里，想着等会结束了之后应该去哪里。

    曾经她以为自己走到这一步，必然要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才能站出来，同时做好承担风言风语的准备。

    顾久九从来否不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她做事之前自然会思量。在她的预想里，这个过程必然万分艰难。

    没想到如今，自然而然。

    人生得意须尽欢。

    顾久九现在算是看开了，她只管自己过得开不开心，别人怎么想她议论她，又能影响她生活的几分之几？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程容面对眼前的顾久九，沉默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顾久九尝过被别人非议的滋味，知道那样非常不好受。上次因为校园赛的事情，甚至她连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都在想身后坐着的那几个人笑得那么刺眼，是不是在议论她。

    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太难受了，一度成了顾久九心里过不去的坎。

    可这些对于程容来说，简直就不是问题。

    没人敢议论她。准确点来说，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议论她。即使她现在已经没了靠山，可是程容还是程容。

    而顾久九，还是顾久九。

    程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那些说闲话的人感到羞愧自卑。

    她无论到了落魄什么地步，都能目空一切。丝毫不把这些凡夫俗子芸芸众生放在眼里。

    可是她宝贝顾久九，她稀罕顾久九，她在意顾久九。自然就得顾及着她的感受。

    关于出柜的压力，程容一直觉得这不应该是顾久九考虑的问题。她会找到适当的时机来完成这些事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必要瞒着身边的好友。

    至于别人怎么说，曾经的程容从来不用考虑。可是现在，即使顾久九说她不在意，程容还是会考虑进去。

    她大概是在被带回英国那会儿想明白的的。

    程容约等于被困在房间里。每天清晨五点钟她的生物钟会准时让她清醒，她走下床坐的第一件事坐到窗前。盯着眼前窗外那一片玫瑰花海。偶尔吹过来一缕清风，空气里弥漫着浪漫的花香。

    程容一直不太喜欢纯粹的玫瑰花香，对她而言这种香味过甜了。甜到糜烂，就显得格外廉价。

    偏偏她的母亲喜欢这种象征爱情的血红色花朵，因此种满了整个后花园。

    她的手指不停地转着钢笔。

    时间就这么从指缝溜走。女人一旦跟时间对抗的时候，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两种，被时间脚踏的体无完肤，被岁月折磨走了温柔美丽。最后只剩下一张可憎的面孔。

    要不然，就是获得永恒的胜利。能够战胜时间的女人大多数都具备一种特质，聪明。

    头脑足够聪明的女人懂得怎么赢。

    顾久九显然不行，几个月就让她的耐心到了尽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虑不耐烦的状态。

    而程容，她每天准时五点钟起床，在她那间面朝后花园的房间里，日复一日，重复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她被困在房间里什么着做不了，她变得越来越冷静。

    她转动手里的钢笔的时候想过很多事情。比如她的母亲大概什么时候会掏空公司的财务，比如她什么时候会拉下脸，再次把已经成了烂摊子的公司甩回给自己。

    一切事情发展的可能性，几乎都在意料之中。

    她和时装小姐合作的公司规模并不是多大，高端服装这个产业的局限性摆在这里。它从来就不是什么大生意。更何况想要成为顶级的品牌，没有个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磨砺也不太不可能。除非幕后有某个财团支持，或者某个金融大鳄肯投资。

    程容天生就足够敏锐，心里更是清楚这个行业的瓶颈。说到底她当初去做模特这仅仅是因为投入和收入的比率可观，再投入幕后，在旁人看来是高明之举。只有她自己清楚，八成原因是她对这个行业没什么兴趣，又懒得去再去其他领域逛逛而已。干脆转手做了幕后的老板。

    经营到了这个程度，要说程容的心里想法，大概就是一种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尝试。她并没有抱有什么幻想。

    不得不说，程容并没有把这份事业放在心上，就算她不做这个，也会去做别的。在任何领域，程容都会混得风生水起。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初她才会放下国外的一切，选择回国。

    程容想要什么，当然是程家的钱。她迫切地需要一笔钱，或者是程家这些生意的主宰权。她已经在那个圈子里呆腻了，自然向往更大的世界。

    女人的野心很难满足。

    程容也从来没有在程老爷子面前刻意掩饰过。可是程老爷子尽管日薄西山，也没有轻易把江山让人的打算。

    她敬重程老爷子，同时对自己的能力自信。不会再有比她更合适的继承人选。程老爷子不肯下决定，程容反倒是一点儿都不心急。

    就算是程老爷子对她母亲把她带回去这件事不闻不问，程容回来之后更是没了当初的待遇。这显而易见就是撇清了程家和她的关系。

    程容从始至终都冷静地可怕，她有足够的把握，赢得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