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晓,周家阿奶是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除非是真的看走眼,要不然她和三山子恐怕真有危险。
当时,大伯娘还是留了一手的,她藏起来的粮食其实不止一坛,而是压得严严实实的三坛子,且其中的两坛还被她埋到了山上某个洞|穴的深处,除了粮食还有一些旧衣裳被褥并柴禾。她是这么想的,真要是有什么不好了,赶紧带着三山子上山,没的为了躲避周大囡,把他们娘俩的小命给搭上的。
这是最后的手段,说真的,大伯娘并不希望用到后手,她更愿意周家阿奶的担心落空。
而如今看来,她大概是赌对了。
真的吗?
……
……
突变发生在晌午时分,那会儿大伯娘刚做好了午饭,顾不得自己吃,先趁热端去了三山子那屋。结果,才刚将饭菜放到了书案上,就猛的听到一阵轰响声。
有那么一瞬间,大伯娘和三山子是茫然的,尤其是三山子,他刚放下笔,打算拿碗筷吃饭,听得外头的动静后还侧过头去看他娘,示意他娘去外头瞅瞅情况。大伯娘还真就去了,只是才走到门边,就瞳孔放大浑身发颤:“天天天!!!!!!!”
几乎话音刚落,漫天的水蜂拥而至,也亏得老周家的房舍牢固,便是洪水至此,也没能把房舍冲垮,这要是跟村子里某些不怎么牢固的房舍那般,一下子就给冲垮了,那倒塌的房梁屋顶能直接把人砸乘肉饼。
只是就算房舍依旧稳固,大伯娘和三山子的命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虽说因着依山伴水的缘故,杨树村一带多半人都是会水的,尤其周家这头,三不五时的还要下河摸鱼添菜,也就是几个女眷水性一般,男丁们几乎各个都是浪里白条。然而,三山子却是个例外。
往前好些年,三山子也曾过着上树掏鸟蛋的淘气日子,可自打开始念书以后,他就安生多了。这些年下来,就算曾经会点儿水,如今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更别提发大水跟在河里摸鱼是完全不同的,巨大的水浪伴随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将人轰得一下推得东倒西歪的,哪怕勉强稳住了身形又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莫说游到岸边,单是小心躲避周围的杂物就已经够费神的了。
幸亏家里的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仅剩的也就是柴房灶间的那点子东西……
幸亏老周家是独门独户,周遭没啥邻里……
幸亏大伯娘先前花了大价钱买了个质量极好的书案,那玩意儿虽没法帮助三山子金榜题名,倒是能临时当一下小船……
过了好一会儿,大伯娘和三山子抱住书案晃晃悠悠的从周家大院飘了出来,附近一带除了老周家是真没啥人,哪怕今个儿雨停了,也没几个人会在这种时候往山上跑。因此,等他们娘俩飘出了周家大院后,目光所及之处,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大伯娘先前被洪水冲得东倒西歪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这会儿被冲到了外头,被冷风一吹,原本晕眩的头脑才慢慢的清醒过来。
“三山子你赶紧爬到桌子上,我推着你走!咱们去山上,我在山上洞里藏了不少东西,不要紧的,只要上了山咱们就没事儿了。”见三山子惊惶之余还极为不舍的望着正好从身边飘过去的空书奁,大伯娘赶紧安慰道,“别心疼了,阿娘有钱,回头给你买更好……啊!!!!!!!!!!!!!!!!”
三山子原本就处于惊魂未定之中,冷不丁的听到了如此凄厉的惨叫声,还是从紧挨着他的亲娘口中发出来的,唬得他下意识的松了手,连着灌了好几口水,才凑巧伸手抓住了一条桌腿,勉勉强强的稳住了身形。
刚把头露出水面,三山子没好气的想要质问他娘没事儿瞎叫唤啥时,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他娘猛的扯开胸前的衣襟,还是那种豁出去不要命的方式,硬生生的撕扯开来。扯开外衣也就罢了,哪怕这会儿是夏日里,女眷也不可能只穿一件衣裳的,她里头还有一件白色的褒衣,再往里则是肚兜。
问题是,他娘这会儿先是扯开了外衣,再然后又死命的撕开了里头的褒衣,在三山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娘已经开始撕肚兜了……
“阿娘你疯了!!!”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三山子惊得再度松开了手,第三次落水狂吞了好几口脏水,若不是他多少会点儿水,只怕这一回真的要丢掉小命了。饶是如此,他也极为不好受,要知道发大水里头那水,跟清澈的河水是没法相提并论的。反正他这会儿只觉得胸闷气短,眼前一阵阵发黑,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才再度攀上了桌子,却也只是尽可能的把口鼻露出水面,连拿手抹一把脸都没力气了。
这要是搁在素日里,一早就引得大伯娘心疼万分了,可这会儿大伯娘却是真的顾不上他了。
“天!天!!天!!!我的银票,我银票啊!!!!!!!天呐!我的银票全被泡烂了,银票……银票……我、我的银票啊……”
若说三山子是因着呼吸不畅才引起的眼前发黑手脚发软,那么大伯娘却是真真正正的魂飞魄散了。
当日,她从二房连骗带抢的夺走了四千两的银票,当然这也是事先估算过的,只是她选择了先抢银票,之后才拿大房分得的地来抵,至于双方是否同意她压根就不管,左右银票已经到手了,旁的事儿她才懒得理会呢。
那四千两的银票,就这样落到了她手里。之后,为了给三山子置办衣衫和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她很是花了不少钱。只是就算生意人故意坑她,可她到底还是有点儿眼力劲儿的,买回来的东西贵是贵,却也算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且她这是去了镇上,小小的一个青山镇真的没啥好东西,买了这么一堆东西也不过才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尽管这笔钱搁在寻常人家眼里,是几辈子也赚不回来的天文数字,可在大伯娘看来却还好,毕竟她手头上握有四千两银子。
撇开花用掉的一百多两,她手头上还有三千八百多两银子。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现银,准确的说,她的荷包里藏了三千八百五十两的银票,那些零头则是银锭子,先前是被她揣在怀里的,后来周家众人都离开了村子,她就索性随手搁在了炕上枕头旁,约莫有二十多两银子。
人有钱了就是这般大气,大伯娘是真没把那二十多两银子放在心上,当然这也是因为如今家里头只剩下她和三山子两人,哪怕再怎么不信任自家男人和儿媳妇儿们,对于亲生的儿子她还是很放心的。
于是,在被洪水冲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