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忠话音落地的一瞬间。
正拉着柳侠的崔老师忽然放手,没什么表情地对王占杰说:“王老师,我后晌还有课哩,我得去准备一下。
至于这俩孩儿的处分,我没啥说哩,柳侠的情况我也没看见,没发言权;
柳海吧,就是想护着自己兄弟冲动了点,这咱都能理解,处分啥的我想也没想,我先走了。“
说完,径直从人群中穿过去走了。
拦在柳海身边的李老师马上也跟上:“我还有好几个班作业没改呢,王老师,我也走了,处分啥的我跟崔老师一样 。“
连王占杰都没想到,第三个走的会是吴保军,他的借口是要带着地理组老师出考试卷。
张青林则是说他叫了个学生在办公室等着他谈话。
一下走了四个人,房随安和安成宝虽然不好意思也找借口走,却都表示自己也很忙。
王占杰不再看黄家父子的脸色,招呼房随安、安成宝、蒋老师到他桌子跟前,几个人直接说处分的事。
黄玉忠迷茫了,那几个人明明应该是站在他这边的,这说走就都走了是什么意思?并且留的话还都是向着柳家父子的。
最不偏向柳家的吴保军也只是说“处分的事,领导组啥决定我都没意见。“
为啥啊?吴保军不是一直说他会支持志英,一定会把那俩孩儿开除的吗?他不是最想让王占杰下不来台的吗?
黄玉忠不知道,崔老师走过他们父子身边的时候几乎忍不住想骂出声。
泼妇一样骂学生就够丢人了,还当着仨儿子的面对人家父亲嘴里不干不净,当爹的居然连一句管教的面子话都不知道说。
妈的,砸死你都不亏,荣泽高中老师的脸都叫您爷儿俩丢尽了。
黄志英看出来今儿是没人替他说话了,干笑了几声表达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后,干脆耍起了无赖,双臂大开的摊在椅子背上,翘着二郎腿,摇晃着脑袋,一脸的嚣张不屑。
可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脸上的表情可不一定能代表心里真实的想法,要不就不会有‘色厉内荏’这个词了。
确实,黄志英现在心里一片茫然,如果一定要让他找出一个比较明确的想法,那就是烦。
烦他伯黄玉忠。
他不是告诉自己王占杰肯定得开除柳侠吗?他不是说一定会给自己出气,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吗?现在这是啥?
狗屁!
那几个人就在旁边商量处分决定,连问黄玉忠一声的意思都没有。
在荣泽高中干了一辈子,连自己儿子都兜不住,真他妈窝囊废!
不过,他今儿没敢再像以前那样故意跟王占杰对着干,他已经看出来了,王占杰冷起脸来硬是不给他伯面子,就黄玉忠那窝囊样也翻不起啥浪。
吴保军刚才的样子明显是不会再管这事了。
妈了个逼的,老子不就是说了句口头语吗?
王占杰在会上公开说过,他已经着手向上级申请调入大批的优秀教师和专业师范院校的学生。
上面也每天都在提‘能者上,庸者下’。
要是王占杰硬把他弄去看大门或扫地,他也真没办法。
还有那个叫柳魁的,真他妈的凶……
几个校领导和蒋老师商量了几句,处分决定几分钟内就达成了:柳海写一份检查即可。
柳侠留校察看一年,写一份检查。
黄玉忠说黄志英不能白白挨疼受罪,他们商量的结果是:学校报销黄志英所有的医药费,柳家再赔黄志英十五元钱。
黄玉忠听了处分决定想站起来争辩,看到王占杰和另外几个老师冷淡的表情,又坐了回去。
柳侠和柳海听到十五元,都有点懵了,他家哪有恁多钱啊?
可出乎他们意料,柳魁从棉袄里面拿出了一个手绢包,直接把十五元钱给了黄玉忠。
黄玉忠接过钱后,即便已经感觉到了在座的人突然之间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还是忍不住表要替儿子挣点面子:“柳侠打老师这么大的事,就写一个处分公告贴报栏里,写一份检查给老师,那才有几个人看到?哪能起到警示其他学生的作用?
房随安是和黄玉忠共事时间最长的一个,他看了看另外几个人,语气依然恭敬的问:“那黄老师您的意思是——”
黄玉忠说:“处分得在全校大会上宣布,检查也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
黄志英重重的用鼻子哼了一声,翻了黄玉忠一个白眼:窝囊废,处分都已经决定了,提这要求有屁用,老子是以后还得在这儿上班哩没法闹,你他妈就不会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王占杰对黄玉忠说:“您的要求是合理的,不过,他俩每人的检查都近一千字,现在有好多学生手脚都是冻疮……”
柳长青站了起来:“不能因为俺这俩不争气的孩儿叫恁多孩儿跟着受罪,这样吧,柳侠和柳海的检查贴到学校院子里,让全校学生都看到也是一样的。
黄老师要是还嫌看到的人老少,那就用毛笔写成大字多抄几份,多贴几个地方,让全校学生都能看到。”
王占杰问黄老师:“你觉得咋样?”
黄玉忠不忿的说:“最少一人三份。”
柳长青说:“那,拿东西吧,我跟他哥一起抄,也算是俺没把孩儿教好,给老师赔罪。”
荣泽高中每次考试都要全班排名次,年级排名次,都是用毛笔写了公布出去,所以东西很快就准备齐了。
其他校领导和蒋老师还有事,都先走了。
黄家父子也借口黄志英不舒服走了。
王占杰看着柳家父子写检查。
王占杰见过柳海、柳侠的钢笔字,已经很惊讶,但他绝对想不到,柳长青和柳魁这个看起来根本就是标准农民的人,竟然写得更好,还是毛笔字。
王占杰不太懂书法的那些流派,但他仍然被柳魁、柳海和柳侠那端庄流利、潇洒漂亮的行楷,给震惊了。
如果说柳魁字写的好他还能理解,毕竟柳魁年轻,接受过教育很正常。
可柳长青呢?
已经五十出头、两鬓斑白的柳长青是最普通的老农形象,穿着上甚至比一般农民还要差很多。
就这样一个老农民,端坐在办公桌前,气度在提起毛笔的瞬间变成沧桑的儒雅,一行行竖版的楷书沉稳大气,端庄和谐,随手而出的每一笔,王占杰觉得都比他临摹过的字帖还要漂亮。
毛笔字的一个缺点就是慢,父子四人写检查写到一点多,每人才写了一份。
柳长青对王占杰说:“俺得走了,想带俩孩儿出去说会儿话,剩下的几张叫他们一会儿回来再写,你看中不中?’
王占杰马上就答应了:“没事,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您带俩孩儿去吃点饭吧!
已经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