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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半,万建业在外面敲门:“过来了小柳,饭好了。”

    柳侠和猫儿一进万建业家,就被那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酒菜给吓住了,柳侠问:“不是说随便炒俩菜吗,怎么弄这么大一桌?”

    郭丽萍把一碗黄灿灿的鸡蛋甜汤放在桌子上:“过节呢嘛,也不能太寒碜了,快坐吧,小柳你先把稀饭喝了,柳岸刚才跟我说,你三哥跟他说过,喝酒前先喝点稀饭能保护胃,也不容易喝醉,让我先给你做个鸡蛋甜汤。”

    柳侠非常不好意思,敲了一下猫儿的脑门儿:“有你这样的吗?来别人家做客,还点菜,客随主便,没听说过啊?”

    猫儿笑嘻嘻地说:“万伯伯和阿姨说他们俩不是别人,咱们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咱们相当于亲戚。”

    万建业拉开椅子让柳侠坐下:“是我说的,这是老话嘛,肯定是有道理的,来,柳岸,先坐下,想吃什么自己随便叨。”

    鸡蛋甜汤很贴心,郭丽萍炒菜的手艺也很对柳家叔侄俩的口味,可最后,万建业两口子给出的难题也很够味。

    柳侠为难地说:“嫂子,万大哥,组合这种事,你们得主动找人家郑队长说才有诚意啊;万大哥,关系到自己切实利益的事,你得拿出点勇气,你干活踏踏实实的,就因为跟着魏队长,现在每个月奖金都那么低,多冤啊,这种情况下你转组,应该是他觉得不好意思才对,干嘛是你觉得会得罪他啊!”

    郭丽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丈夫一眼:“我早两年就跟他说让他赶紧换个队,他就是不听,一直说都在一个单位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在魏根义跟前没法开口;可他怎么就不想你们都有一家人要养活,他有个局长退休的爹,工资高,替他养着家,你们可没有。

    一年到头谁都不愿意用你们队,就像小柳说的,该不好意思的是他。”

    万建业苦恼地抓抓头发,看着柳侠:“小柳,你嫂子的单位现在等于是破产了,我们家现在就靠我一个人养活,你一定得帮帮我。

    我要求不高,你就帮我在郑队长那里问个信儿就行,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我是真的没办法去找他,万一让魏队长看见了,人家郑队长又不想要我,你说让大哥以后怎么办呢?

    真的,我听郑队长跟别人夸过你好几次了,他说你根本不像是刚毕业第一次作业,他说你干活踏实的劲头,连他都觉得佩服;他还说,他家郑翼长大后要是有你一半,他就知足了;

    真的小柳,你去跟郑队长说,肯定行。”

    柳侠被夸的真有点难为情了,只好说:“那我去试试吧,不过万大哥,你如果真去了一队,可得守人家的规矩,郑队长他们干活跟你们和二队真的不一样。”

    万建业非常高兴:“你这是答应了,对吧?那哥哥我先喝一杯。”他把一盅酒一饮而尽:“你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干活上,我肯定不会让你落埋怨的。”

    回到自己屋里,柳侠躺在床上,猫儿盘着腿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柳侠搓了搓脸:“宝贝猫,知道了什么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了吧?唉,没想到万大哥看着老实,还会摆鸿门宴呢!”

    下午的总结大会上,第一条宣布的就是春节前会进行全队优化组合,竞争上岗,这对水文队不是什么新鲜事,马千里上任第二年他们就这么做了,一年一次,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年了。

    中层以下领导演讲竞争职务,竞争成功的聘用自己所任科室的人员。

    没人聘用的,队里最后会给安排工作,但当年所有的福利减半,奖金也是最低等级的一半。

    柳侠听说,第一年实行的时候有人寻死觅活,还有人扬言要吊死在马千里家门上,当然,还有更多的人通过各种形式告状。

    马千里也够横,他也放出了话:寻死觅活的,随便;

    想吊死在他家门上的,只要不怕他把尸体扔大街上喂狗,随意;

    告状的,他随时恭候上级领导来调查,如果他有任何徇私舞弊的做法,可以随时撤他的职,他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可如果最终证明了他马千里是清白的,那好,接下来就轮到他给告状的人上点小手段了。

    双方对峙了小半年,最后马千里完胜:

    打破大锅饭,鼓励能者上庸者下,多劳多得,是大势所趋,几个被体制惯坏了的泼皮无赖阻挡不了改革的大潮。

    这几年,三队的效益是总局四个分队里最好的,总局领导非常满意,三队内部也慢慢有了凝聚力,每年的组合和竞争上岗都很顺利,当然也有人失意有人抱怨 ,但不影响三队的大局。

    但外表看上去多么完美的团队,内部都会有些不完美的因素存在,三队也一样,尤其是他们搬迁到荣泽后,离原城非常近,总局领导会把许多他们推不掉的人情在三队这里消化解决,三队这几年进来的新人,大部分都是总局领导亲戚朋友的孩子。

    这些人里,有点阅历,知道点世事艰难的人还好,他们至少还知道自己目前这份工作是父母豁出去老脸给他们求来的,所以会珍惜,即便他们不满意自己目前的待遇,也会比较本分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但那些没经过一点风雨,觉得自己有个总局领导的亲戚就把自己当皇亲国戚金贵着的,现在已经成为队里最不和谐的一部分,他们不光自己拈轻怕重什么都不愿意干,什么都干不好,还成天牢骚满腹怪话连篇,搅带的许多原本只是对其他岗位或职位比较羡慕、对自己的岗位有点不甘心的人也开始觉得队里的各种制度对他们都不公平,他们是队里最重要却总是最不受重视的人,每每因此生出事端。

    施工三队队长魏根义和炊事员老侯就是这样的人。

    魏根义的父亲原来是总局的副局长,已经退休多年;他大哥魏忠义现在是总局基建科科长。

    施工队的队长最初是让全体施工队人员自己民主投票选的,魏根义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一批人投了他的票,当上了队长,却不思进取,仗着自己总局有人,也仗着自己在三队时间长,倚老卖老,除了对马千里几位领导多少有点顾忌,对几位老资格的工程师多少还保留一点表面的尊重,其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和技术科合作外业时,他甚至对资历浅的技术人员吆三喝四出言不逊,更不可能听从这些技术人员的安排,让干什么干什么了;但他最让技术科的人不能容忍的是,还是他对待工作的态度,特别敷衍,他的口头禅是:“多几个点少几个点球谁知道啊,那么多老百姓盖房没一家弄过什么测绘的,也没见谁家的房子盖完就塌了呀。”

    所以如果和他一起工作,打桩画线之类的活儿,技术人员都不敢让他做。

    而且他还有个自以为非常出众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