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啥事连个商量哩人都没,以后不管有多大哩事,你都得自己学着拿主意了。
孩儿,出门在外,平安永远是最重要哩,咱搁外头不招惹是非,但也不能因为怕事就吓哩成天价低三下四忍气吞声哩过日子,那样哩日子还不如一条狗咧,对不对?”
柳海点点头。
柳长青继续:“可人要扬眉吐气地过生活,搁别人哩地界,尤其再是世道不多太平哩地方,不容易。
我教你一句老话,‘能大能小是条龙’,明白啥意思吧孩儿?
龙吞云吐雾呼风唤雨,上能升天下能入地,咱觉得它无所不能,可就是它,如果走了背运到了绝处,也会变成个小长虫@沉到水底,先保着自己不死。
你搁外头也是这样,该硬哩时候硬,该软哩时候咱也得弯弯腰,啥时候该能折不弯硬对硬,啥时候该弯个腰先保着自己平平安安,我没搁你跟前,没法一点一点都教你,这个分寸你得自己拿捏,知道不孩儿?”
柳海又没出息地掉起了金豆子:“知道了伯,我,我可想您,可想咱家哩人,我可想早点回来……”
法国比中国富裕很多,这是事实,可却并非传说中浪漫如天堂的地方,尤其是对于一个发展中国家的亚裔留学生,其中的艰苦辛酸,只有亲历者自己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柳长青帮他擦了泪:“孩儿,你不光要学本事,还得要平平安安回来,别叫您妈操心,要是你搁外头有个啥长短,我宁愿你啥都不会,就搁我跟前吃糠咽菜、穿着补丁衣裳过一辈子,只要你平平安安就中,听见没?”
“听见了伯,我不会,我知道分寸,您别替我操心。”
“至于那个姓于哩闺女,你觉得人好,就好好跟人家谈,谈好了咱就明媒正娶地接回家。
不过我看那些杂志上也说,有好多出去哩中国人,为了入外国国籍,就娶或者嫁个外国人,不管对方是啥人,只要能有个结婚证能办个外国户口就中。
小海,咱家不兴做这种事,要不是因为待见,别说是一个户口,就是一辈子哩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咱也不能娶。
孩儿,人这一辈子,就算是活一百年,能吃多少喝多少穿多少?至于为了点身外之物就把自己给卖了吗?
您几个要是谁在外边做了这种事,以后就永远别回来了,搁外边也不用跟人家说您姓柳。”
柳海说:“我知道伯,我不会,丹秋追我大半年我都一直没应声,后来我是真哩觉得她可好,我可待见她,才开始跟她约会,我搁信里给俺五哥都说了,俺五哥怕万一我看走了眼,叫我先别跟您说,等真觉得这一辈子非她不娶哩时候,再把人带回来叫您看。
我不会入外国国籍伯,我搁中国长这么大,要去对着人家哩国旗或女王像宣誓效忠,就是您不说我,我自己都可膈应。”
柳长青拍拍他的头:“那就中孩儿,记着,咱家再穷,也不缺你哩一口饭,要是觉得搁外头老不美,过哩不顺心,就回来,其实,人要是心里知足敞亮,搁哪儿都能活可好。去睡吧孩儿。”
“嗯,我知道伯。伯,丹秋对我说,如果我回国,她就跟着我来中国生活,如果咱家人不待见我娶个外国儿媳妇,她就加入中国国籍。”
柳长青笑了:“孩儿,看来你遇见了个真心待见你哩好闺女,既然这样,就好好对人家,别辜负了人家对你哩好,改国籍啥哩不用,人只要好,不在那一张纸上写哩是啥名儿。
对了小海,我再问你个事儿,你没给猫儿买个礼物?”
柳海也笑起来:“伯,不给谁买都中,要是不给猫儿买,幺儿还不吃了我?”
柳长青说:“那你将咋就光给了小莘跟仨小哩咧?”
柳海看看窗户外,没人,才开始说:“幺儿啥都想给猫儿最好哩,可猫儿除了幺儿,啥都不稀罕,所以我给他哩礼物比较特别,等我走那天我再拿出来,要不,幺儿跟猫儿都不会要。”
柳长青问:“是钱?”
柳海惊奇:“你咋知道咧伯?我还以为谁都想不到我会拿钱当礼物给孩儿咧。
嘿嘿,跟我给俺妈您俩哩差不多一样多,只不过,给您哩我都叫震北哥换成了人民币,我打算到除夕黄昏再给您咧!
给猫儿哩是美元和德国马克,这样,我就说给猫儿稀罕着耍哩,幺儿他俩就不会拒绝了。
我出国哩时候,孩儿他俩应该是把他们全部哩钱都给我带上了,幺儿从小就想让猫儿比别人过哩好,一辈子都吃穿不愁,我多给猫儿点钱,幺儿心里踏实,就不会成天恁辛苦哩偷偷干私活了。”
柳长青说:“小海,您兄弟几个以后哩日子长着咧,你现在一个人搁外头不容易,现在你先顾好自己就中了。
幺儿就是再疼猫儿,也不会叫你搁外头苦巴苦熬哩省着钱给猫儿,你以后再回来,给孩儿买个稀罕好看哩衣裳就中,幺儿肯定就可高兴。
至于家里,您大哥大嫂卖布赚哩钱俺都花不完,以后搁钱上,你就别惦记家里了,给您妈俺哩钱,你别拿出来了,俺俩不要,你回去后,手里还得多少有几个钱放着,以防万一。
孩儿,人家说,皇家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幺儿是咱家最小哩,可咱穷,孩儿搁咱家也没娇惯过,没享过啥福,还小小年纪就开始挣钱贴补家里,您妈俺都觉得亏待了孩儿,可俺俩这个年纪,现在也做不了啥帮他了,最多以后他有了孩儿们,俺给他看好养好,您要是都记着孩儿对您哩好,您几个当哥哩,以后有本事挣大钱了,帮帮孩儿,叫他清闲些。”
柳海说:“伯,我搁法国存哩还有钱咧,回去不会饿着。
对咱幺儿,你放心吧伯,俺几个以后都会对孩儿好,还有猫儿,俺啥时候都会帮幺儿护着孩儿,不会叫他遭罪。”
柳长青站起来:“您几个啥样,我跟您妈都知道,去睡吧孩儿,记着这几天搁您妈跟前别说那些不顺心跟危险哩事,要不就她那心思,你走了后,她一个安生觉都别想睡了。”
柳海也没给娜娜买礼物,但柳长青没问,柳海也不解释。
对于娜娜,柳长青可以做到一视同仁地对待,但他知道,短期内,几个已经长大懂事,又全程见证了柳茂第二次婚姻的几个孩子肯定做不到,他不会强迫他们,孩子们的表现已经够好了,他不能要求孩子们做完全违背他们内心感受的事情。
这让柳长青在自己对待柳茂第二次婚姻的事情上,更加内疚自责:孩子们都能看清楚的事,自己却因为固执己见,让柳茂平白经受了七八年的煎熬,七八年啊,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七八年哪!真是让这孩子受苦了。
柳海则是非常坦然:他干嘛要给那个不要脸的赖渣娘儿们的闺女买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