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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成年人了,他们也会想办法保护自己。”

    陈震东看了看父亲,陈仲年低眉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只好接着说:“柳叔叔,我说句话,可能会冒犯到您,先请您原谅。”

    柳长青说:“没关系,你说吧。”

    陈震东说:“您觉得,只要震北和柳凌不招摇,低调一点,小心地过日子,咱们这些当家里人的再支持他们,帮他们一起守住秘密,他们就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对吧?

    可我要说的是,对您这样的家庭,这种做法可能还行,但对我们家……”

    他轻轻翻了一下右手,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来。

    不过柳长青已经明白了,他说:“我知道,咱们两家确实不一样,我们家只是个平民百姓,没啥人关心我们家的事;你们,树大招风。”

    陈震东说:“对,如果我们同意震北和柳凌在一起,即便他们再低调小心,时间长了,周围的人也能看出端倪,那时候,我们怎么面对?”

    陈仲年肯定也有这样的担忧,所以他也看向柳长青。

    柳长青眯眼看向窗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首长,我也说一句可能冒犯的话。

    狗尾巴草和参天大树,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弊端。

    树大招风不错,可是,树大根也深,寻常的风风雨雨,撼不动参天大树。

    狗尾巴草不起眼,不招风,可略微大些的风雨,就能把它连根拔起,冲得七零八落。

    首长,就算当初法律把震北和小凌这个事当犯罪的年代,以您的地位,他们的事也不会叫您这个家伤筋动骨,何况现在。

    小凌和震北不犯法不犯罪,他们的事就算公开说出来,对您,最多就是有人背后幸灾乐祸或指指点点,还只是背后,当着您的面,这些人恐怕连提都不敢提。

    所以首长,咱在自个儿家承认俩孩儿的事,咱到底有多大损失?

    咱能就因为怕背负那一点指指戳戳的闲言碎语,明知道自己的孩儿们没错,还为难自己的孩儿,逼着他们委屈一辈子吗?”

    陈仲年和陈震东同时怔在了那里。

    柳长青这番话相当尖锐,等于明确指出他们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虚荣心,置孩子的幸福于不顾,如此激烈直白的分析,或者说指控,陈仲年和陈震东从来没有经历过,他们的地位决定了,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这样的话。

    就在陈震东酝酿着措辞,准备反驳——对,是反驳,而不是驳斥,因为父亲陈仲年对此表现出的只是震惊,而没有不悦或愤怒,而陈震东内心本来就有类似的觉悟,所以他感到了难堪但没有恼羞成怒——的时候,柳长青接着说了下去。

    他还是刚才那种平静温和的语调:“首长,可多年前,我自己做过一件错事,叫家里一个孩子难受了好几年,可能还会叫他一辈子都心底不安,对故人心怀愧疚,我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固执,毁了一个孩子的生活后,好好反省了自己,然后跟孩子们说,以后,只要他们不作奸犯科,不伤害别人,我就不会干涉他们任何事。

    可是,到了小凌跟震北这事,我私心作祟,觉得传出去别人会说闲话,我们一家人脸上都不好看,我就装聋作哑,其实就是变相告诉孩子,我不同意。

    我明知道小凌孝顺,他特别在意我的看法,我还那样做,其实就是仗着孩子的孝心和尊重,成全自己的想法,我趋了自己说过的话,做了和原来一样的错事。

    但是,我当时并没有这么觉得,我觉得自己是全心全意在为孩子着想,直到我现在发现,小凌过得有多委屈多艰难,发现我只是有一点点默认他和震北的意思,他就能恁开心恁高兴。

    首长,我听小凌跟我说,您跟震北说过差不多的话,您说只要他不叛党叛国,以后,随他高兴做什么,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首长,现在震北平平安安,不要说叛党叛国,他连违法乱纪都没有,他和小凌的事,只是因为当下的社会风气,会叫您觉得没面子,就因为这一点点面子,您就打算毁了自己的承诺,叫震北一辈子都委委屈屈过日子吗?

    首长,因为孩子孝顺懂事,咱们就非得把孩子逼得无路可走,等他们出了事,咱再去后悔吗?”

    陈震东没有再反驳柳长青,他和父亲一起,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良久,陈仲年抬起眼帘,问道:“那,你,对两个孩子的事是什么打算?”

    柳长青说:“因为不知您的意思,我提前也没啥具体打算,我就是想叫俩孩儿知道,我不反对他们的事,他们搁俺家这边,以后不用躲躲藏藏了;叫俩孩儿知道,不论他们搁外边咋样,回到了家,他们可以安安心心。”

    陈仲年看着窗外,又是半天,然后问:“你,打算,给他们办个仪式什么的,弄个名分吗?”

    柳长青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我还没想过,我觉得,得问问俩孩子的意思。”

    陈仲年又看窗外。

    ……

    老杨树胡同52号。

    柳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三个小时了,他紧张得几乎要窒息,什么都做不进去,陈震北几分钟一个电话,说没有听见两个人激烈交锋的声音所以肯定有希望也安慰不了他。

    昨天晚上,陈仲年听到柳长青的电话后,沉默了半天,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挂断电话,或者大发雷霆让陈震北接电话的时候,他突然问柳长青是二野哪个纵队哪个旅的,又问他在第xx军时的首长和参加过的几次战役,语气温和得让陈震北以为他爹被什么附身了。

    最后,陈仲年对柳长青说:“这样吧,现在,你让震北回来,你明天到我家来一趟,我派人去接你,咱们当面谈谈。”

    陈仲年如此平和的态度让大家看到了希望,可柳凌却相反,他总觉得一贯霸道的老爷子忽然表现得这么柔软,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决定,他要从柳长青这里下手,釜底抽薪,把他和陈震北的事给彻底解决掉。

    第573章 欢乐(一)

    陈家。

    陈震北在自己的房间也是如坐针毡,但他不敢去听墙角,别陈仲年和柳长青本来谈得好好的,就因为他表现得太过急切,让陈仲年一生气不谈了或想出一大堆有的没的故意刁难,那事儿就大了。

    陈震北对柳长青的信心比柳凌足点,这有点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

    可能是因为陈震北更了解自己的父亲,知道父亲对曾经参加过卫国战争的老兵有着特殊的感情,最坏的情况,陈仲年也就是客客气气地拒绝柳长青,过后,逮着他给修理一顿,而不可能当面给柳长青难堪。

    当然,这个前提也是建立在他了解柳长青,知道他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不会在陈仲年面前说出太过分或不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