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李周曼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加速走过去。
她本应已和林海拉开好一段距离了,却听见一个人脚步迟疑迈近。
她没有回头,正要拉开挡风门帘往食堂进。
“李周曼。”林海移至她身后。
李周曼不愿挡着食堂入口,便移到一边去,“什么事?”
林海皱起眉头,从苍白的脸色看得出,他这几天过得并不很好。
李周曼被寒风吹得手指冰冷,便往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慢慢吸了一口,“什么事?”
林海道:“你和他分手。我们继续在一起。”
李周曼笑了,“我不会那样。”
“那上次的事,算是没发生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要是这个话你那天晚上说,我想我会答应。对不起,林海。”
李周曼最末一句带着果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和他怎么认得的?”
李周曼又吸一口,心里颇感厌烦,没有回答。她打算吸完这支烟就摆脱掉他。
“你怎么不说话。”
李周曼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结束了,你明白不明白?”她轻轻弹了烟,烟灰掉落,还剩半支。
手中的烟忽然被夺走了。李周曼无名指被火星烫了一下,她抽手也来不及,低头看,无名指关节处多出一个浅褐色的斑点。
李周曼按着那个火辣辣疼的斑点,“送给你。”
转身进了食堂。
她打了饭,径自找空位坐下。林海竟也直接坐在她对面。
“你够了没有?”李周曼把筷子插进饭里,又拔出来,开始夹菜,似百无聊赖。
那个时候,李周曼很想反省一下,她的周围为什么从来冷冷清清。
自从新搬到这个寝室之后,由于作息时间不同,她喜欢看专业课或闲书直到深夜,而室友十点不到全部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室友提了很多次意见,她委曲求全过几次,室友也没有变得更客气。在搬进寝室之前,几个新寝室的室友之一,郭雅铭便屡次私信她:不要搬进来,她们不需要新室友。尤其是她这样的。
起初虽然生气,耐着性子解释这是学校安排,不是她自选的。似乎听不进去,只让她不要一意孤行。她记得很清楚,搬进去的第一天,只有对过床的王妍与她说过两三句话。
“你来了呀。”
“嗯。你好。”
“你好。能不能问问,为什么夜里忽然搬进来?”
“学校安排。”李周曼只给了最官方的解答。
新室友未必不知道,那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
从此之后,以郭雅铭为首,排挤的意思很明显。
李周曼不很爱说话,稍稍示好,无效,只得放弃改善关系。她除却睡觉,几乎不呆在寝室。
“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林海语气加重地重复一遍。
“对不起,没有。请你再说一遍。”
“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能莫名其妙结束。”
李周曼放进嘴里一块茄汁排条,看了眼钟,“你去打饭吧。打完饭一边吃一边说。再不去,大部队就要来了。”
林海道:“不用。你说。”
李周曼只好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遍,无非三两句。
他看见她了,在秦淮河边,她身旁是红漆的木栏,栏外是墨水般的秦淮和夜色,他看上她了。她也喜欢他,温和自然,从不做作。她喜欢他不说话时候,平和的面容,沉静的呼吸,还有那双住着灵魂的眼睛。
其中省略去了陈放有妻子。
林海听完相当惊讶,他不相信这样恶俗小说里的艳遇在现实里有可行性和可持续性。他说,“他知道你有男朋友么?”
“知道。”
“他只不过跟你玩玩儿的。”
“我也是,不是很好么?”李周曼的语气起了波折,倒是没有反感的意思。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眼神流露轻蔑,林海仿佛释然地笑了,“也好,是我看错你了。”
李周曼没有说话,继续吃她的茄汁排条,过了一口生菜,分外可口的样子。
林海走了以后,李周曼颇感疲倦,勉强再吃几口,便倒掉了饭菜。
☆、第十三章
晚上十二点,李周曼在通宵学习室合上了书,手机轻震一下。
“十二月初,行不行?”
李周曼看见,心里开心,立刻回信。
“可以。”
走回宿舍,平躺下来,激动的情绪退却后,心如止水。
不多时,李周曼为报考金融类执业证书忙得焦头烂额,虽说难度不大,而她准备时间很短,满打满算三个礼拜。无心上的课只好翘了,一头扎进图书馆,到晚夕往通宵学习室夜读。
终于想起来从厨子里把厚风衣搬出来,李周曼对着全身镜照了照,显得细细瘦瘦,自认为满意才出了门。至下午三点,一条短息发来,陈放。
你在哪里?
李周曼略一犹豫:怎么了?改查水表了?
陈放看着手机屏幕笑了,一个电话拨过去。
“陈放。”李周曼道。
“嗯。”陈放应了一声,“方便说话么?”
“你讲。”
“说好的,互不打扰。”
“……”李周曼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可是我过来了,你方便吗?”
李周曼笑道:“你在哪儿?”
“告诉我你在哪儿,好找你。”
“图书馆。”
南京某办公楼窗口,耳戴隐形听筒的顾贺心潮起伏,呼吸沉抑,仿佛一口气正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她手指颤动着播出一个号码。
“表姐,我听见了。他们要在你学校,在图书馆碰面。”语无伦次。
“不,我听见的,我在他车上装了窃听器。陈放去了那女人的学校,已经在上海了。你在不在学校……”话语淹没在呜咽里。
“那全拜托你了。”顾贺勉强自制,擦去眼泪,往卫生间洗脸,准备回办公室。
“图书馆……”又是图书馆,宁素碧心中默念。
图书馆是个很大的地方。
陈放在里面转到找不到北,李周曼告诉他桌号,桌号排列有些乱,有的桌号已经褪色或被撕去一半,找起来困难。
陈放轻轻吐一口气,心里不免紧张。
终于,黑底红字的桌号321浮入眼前,桌子总共四个座位,一个摆着一只包,边上摆着一叠书,对面两个位置空着。
陈放心里疑惑,李周曼搞什么鬼。正四处环视,最近的书架后站着一个人。
三层书挡去了大半,只见最下面的哑光黑色皮鞋,黑色铅笔裤,淡米色毛风衣若隐若现。
陈放直觉那人也关注着自己。
一步。
两步。
三步。
李周曼映进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