胄欺压一头?她此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得一心上人,如此而已。这么简单的愿望,怎就不肯成全她?
此时看着前方众星捧月般的轿辇,宜娴低眉笑了出来,再复抬起头来,眸色清明而厉然。
“让。”
一句令下,一干人躬身后退。玉壶在前一步一步如同将人逼退一般,神情凌人。
待转回巷口,宜娴坐在轿中,透过纱幔,朦胧中见着前方的轿子愈行愈远。
傅成璧却没将这位娴夫人放在心上。前生她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当年李元钧娶她入府时,一早将身边的妾室清得一干二净,王府当中唯她一正妃而已。
傅成璧此时对睿王府的人躲都来不及,要是真遇见李元钧,她挺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扑上去咬他的。
待过了一炷香,轿子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六扇门。
段崇等人都不在门中,去了临京衙门里审讯犯人。傅成璧一问才知罐中骨的案子已经缉拿了嫌犯,现今就关在牢狱当中。
据门中信鹰子所说,那日是段崇亲自率人到长公主府去捉拿凶犯。
段崇审问了长公主府的下人,得知官窑来的陶瓷都是由卢子俊亲手处理的。
卢子俊一向将陶瓷物什看得极重,即便不是珍稀罕见的器物,也都全锁在一间院子的库房中。而库房的钥匙除了他,无人可得。
而且,卢子俊与长公主夫妻情深的美名在外,能依这生死肉骨的法子意图将长公主复活的,他是最有杀人动机的一个。再者长公主府上前不久刚刚进过一批新药材,还有一车从西域运来的烈焰酒,桩桩件件都指向卢子俊就是杀人嫌犯。
段崇当时就将卢子俊锁回了大牢,但现下已审了两天,并没有甚么大的进展。
不过从目前掌握的证据看来,卢子俊乃真凶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傅成璧听闻了这来龙去脉,心中大惊,没想到这桩大案竟与卢子俊有关。
玉壶一时后怕,深皱起眉头不安地喃道:“想不到这驸马爷看上去道貌岸然,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徒……”她纵然觉得卢子俊恶行斑斑,但不至于到连杀七名女子这般穷凶极恶之地。
傅成璧亦然余悸不止,但脑海中更多的是疑惑。前世卢子俊乃病故而亡,并非是甚么杀人凶手。再者,若他当真情深,愿意为了长公主去杀人,怎可能与章氏那般恩爱无暇?又怎会对她起那般邪念?
但现在证据确凿,卢子俊已难脱嫌疑,问题究竟出在了哪儿?
傅成璧一时琢磨不透,回到自己的值房后,就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一一写下来,终是没能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不久后,段崇回到六扇门,傅成璧想同他讲一讲自己的不解,遂去拜见。
这厢来时,段崇身边还有个鹤发红颜的老姑子,满面笑容地弯身跟在段崇身边,时不时回答着他的问询。
傅成璧与段崇视线交接,好似觉得他上前迎了一步,但步伐随即缓了下来,傅成璧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她低眉,婉声道:“段大人。”
鬼姑乍一见到傅成璧,灰白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眼前的姑娘着一身皓色官袍,玉带裁出柳叶腰身,胸前衣襟上绣赤色鸾雀。这手上盘一串殷红色的珊瑚珠,价值不菲,但更惹眼的是那一截莹白胜雪的腕子。容貌比之姑射仙子,简直就似玉雕一样的美人儿。
鬼姑一时不禁叹道:“好俊的丫头!”
段崇将手背到身后去,一脸严肃地看向傅成璧,问:“好了?”
傅成璧讶然片刻,说:“已无大碍,多谢段大人关心。”
“恩……”段崇眼神有些游移,好久,才说,“那就别闲着了,该做甚么就做甚么去。”
“关于案子的事,尚有些疑惑想请教大人。”
段崇点头,转而对鬼姑说:“您老先回客栈休息,等再勘现场时还劳您去佐证。”
“魁君客气,能为您办事是鬼姑的荣幸。”鬼姑笑呵呵地看了看段崇,又看了看傅成璧,意味深长地行了个礼,随即退下。
傅成璧将段崇请到自己的值房中,玉壶为他沏了一杯茶便躬身退下。
傅成璧问起审讯的事,段崇却没安静坐着,反而走到窗台边上,摸了摸在台上趴着晒太阳的昭昭。好一会儿,他才回道:“还有几个疑点需再确认,等有了新进展再告诉你。”
傅成璧怕段崇走了弯路,直道:“卢子俊不像是凶手。”
段崇闻言,抬眉看向傅成璧:“何解?”
“他……”傅成璧一时语塞,总不能将那种腌臜人的事告诉给他听,转而道,“能做出这样的事,必然是有执念之人。但多年前驸马爷就求娶了章碧月为妾室,这些年他们二人感情深厚,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
段崇露出了一丝笑意。
傅成璧觉得奇怪,低头往自己身上瞧了瞧,又看了玉壶一眼,没发觉甚么异状,便问:“大人在笑甚么?”
“没甚么。”段崇摇了摇头,“只是傅姑娘所惑,正是段某所惑。”
她疑着侧头看向段崇。
“审讯卢子俊时,我听出他呼吸短促粗重,气力虚弱,似患有喘疾。将人肢解,需要耗费极大的体力,就卢子俊一人而言,是没有可能完成的。就算凶手真是他,也一定还有个帮凶。”
傅成璧没想着他会在此方面找到异样,倒不必让她费尽口舌了。她问:“长公主府上的其他奴才可派人看住了?”
段崇说:“一个都跑不了。”
“那就好。”傅成璧暗松一口气。
这时杨世忠从外面走进来,与段崇对视一眼,收到他的眼色,杨世忠没有吭声,只在外面低头作候。
待段崇出来,杨世忠才压低声音禀告:“我们的人在武安侯府的墙壁上发现了‘阎罗令’的图腾。已着人毁去,只是不知他们是否会善罢甘休。”
阎罗令是苗教用以做标记的圣令,一枚阎罗令,一条人命,这是苗教铁成的规矩。
段崇皱起眉,侧首看向门内正坐在圆凳上抱着猫顽儿的傅成璧,目光渐沉。
杨世忠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也不禁生出几分忧虑来。他想不明白傅成璧一个与江湖八竿子打不着的千金小姐,怎的就惹上了苗教的人。
杨世忠不知,段崇却心知肚明得很。他挥了挥手屏退杨世忠,步伐沉沉地走回了屋子。
傅成璧抚摸着昭昭,看向段崇的眼睛很亮,问道:“麻烦事呀?”
“何以见得?”
傅成璧说:“刚刚见你皱眉呢。是跟案子有关吗?”
段崇俯了俯身,缓缓逼近她的面庞,眼睛如同明火一般盯着她,似乎能将人的心思看得通透。昭昭有些被夹在中间很不自在,喵地一声跳出了怀。
他低声问:“傅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