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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翻书柜,瞅瞅屏风和屋顶,百无聊赖。

    正在他打算出去到街上哪家音坊里听听曲子的时候,从后窗外传来了一阵琴声,间或有人说话。

    林月野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

    屋后是一片郁郁青青的竹林,林中一座小小的亭子,亭中无人,琴声是从亭子旁的一个小湖边传来的。

    湖边一个红衣男子在寂寂抚琴,他旁边还站着另一个身穿黛蓝色长服的清俊少年。他们身后是白月碧水,十里风荷已有颓势。

    林月野看得眼睛都直了,面前情景好似一幅极美的风情画。

    琴声渐歇,红衣男子将手按在琴弦上,静坐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少年上前一步,抬头看他:“桑钰乐师。”

    男子默默看了他一眼,“叫我公子。”

    少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男子道:“晚英,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道:“十六。”

    “……已经十六了。”男子喃喃道,“晚英,你想不想读书?”

    晚英道:“我……”

    “你若想读书,我便去求山长和学监,让他们收下你。”

    晚英道:“我不想读书。”

    男子皱一皱眉:“为何不想?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唯有读书才有出路,难不成你想一辈子跟着我,一辈子只做个书童?”

    “可是公子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中了科举,不也一样没用吗?您如今这个境地和我有什么区别,学监从不肯让您讲学,也不承认您的先生身份。”

    男子微微一怔,继而叹道:“你如何能与我一样?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你不同啊,你还小,还有很多美好的日子在后面。”

    晚英摇摇头:“不会的,不会有美好的日子的。我从前也这样相信过,可是后来我发现那都是幻想。”

    男子看着他,眸中闪过一抹痛色,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别说这些了,公子,很久没听您弹那首《青门引》了,今日弹给我听听吧。”

    男子道:“……晚英,你真是……总是让人不知道如何对待你。”

    清丽谐畅的琴声再次响起,林月野站在窗边看着他们,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却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弹琴的红衣男子,在哪里呢?

    夜里温度下降得很快,似乎还下了雨,林月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自十七岁开始游历四方,从来都是居无定所,走哪睡哪。这十年来,他躺过麦田边的田埂,枕过溪水边的青石,与花共卧,与鸟同眠,却从未睡过这种正经的客房卧厅,想起济州故里的家,还有家中十年未见的父母亲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秋雨一夜未停,第二天早起雨似乎下大了,隐隐有倾盆之势。

    林月野穿戴好走出房门,有小厮送来雨伞雨鞋还有斗笠蓑衣,他伸手接过道谢,随口问道:“你们徐夫子已经去讲堂了吗?”

    小厮道:“还没有。徐学监昨日在礼殿,和山长还有其他几位学监与掌祠因为牵月楼的存废问题好一番理论,不过好像并没有理论出什么结果……”

    “所以徐学监今日又去找你们山长了?”

    小厮点头:“一早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林月野撑着伞穿过庭院与天井,跨过雕花漏窗的月洞门,不时有抱着书本去上早课的学子三三两两地走过,林月野不禁叹道:“这些孩子可真是好学,下这么大的雨还去讲堂听课。若换做是我,雨天里不睡到辰时绝不起床!”

    出了月洞门,再绕过一处假山奇湖,眼前就出现了一栋古朴庄重的房舍,四角飞檐高高翘起,里面隐有人声,想来这便是礼殿了吧。林月野一脚跨过去,跳到房檐下,扔掉雨伞,推门而入。

    殿内本是十分喧哗,几位书院的尊首争执不休,面红耳赤,忽然见到有人不经允许闯进来,皆是一愣。徐子霖站在众人中间,看见他没头没脑地冲进来,想走过去跟他说些什么,却听座上眉目冷峻的山长一声怒喝:“哪里来的闲杂人等,给我拖出去!”

    徐子霖转身道:“山长,这是我请来的客卿。”

    山长道:“客卿?子霖你择人的标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下?怎么什么人都往书院里请!!”

    林月野嚷道:“哎哎说清楚!什么叫我这样的人?徐学监请我作客卿择人标准怎么就低下了?”

    山长怒道:“本山长与学监说话,哪有你这个外人插嘴的份!给我滚出去!!”

    林月野闻言非但不滚,反而靠在门边一个柱子旁,双手抱胸,微笑着说道:“山长还请消消气,你们刚才不是在商议事情吗?不用管我,接着商议。容我在这躲躲雨,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

    “本院重要事项决策,岂能被你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窃听了去?”

    林月野闻言心中好笑,想反驳几句,却听徐子霖道:“他怎么不能听?还是说山长觉得此事见不得人,不便说与旁人知道?”

    久未出声的书院掌祠突然开口道:“学监,注意言辞。”

    徐子霖“哼”了一声,“我怎么不注意言辞了?我说错了吗?山长你敢说此事你没有一点私心?”

    山长嗤笑一声:“子霖,单凭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敬上不恭的名义将你驱逐出院。”

    徐子霖负手站立,一拂衣袖,丝毫不为所动。

    掌祠道:“说起有无私心,徐学监,这牵月楼是你母亲的遗居,反对重建牵月楼,你的私心还小吗?”

    “我母亲的遗居,呵,你们还知道这是我母亲的遗居?你们连死人的东西都要动,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在场众人都被他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掌祠看着他,神情却依然冷淡。

    山长慢悠悠喝了一口茶,道:“子霖,你是想用你的孝心来反衬我们的不义吗?”

    徐子霖道:“我没这样说。”

    山长道:“可你是这样做的。”

    徐子霖有些生气:“你觉得我做错了?就因为你们都同意重建,只有我反对?我是异声是吗?”

    “难道你不是?”

    徐子霖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五年前金人南侵,被金人掳往北方的除了徽、钦二帝,还有当今圣上的生母韦太后。如今朝堂上主战派与主和派两厢争执,圣上却允诺,若金人肯归还韦太后,我朝愿与金国签订和约。如此可见,遵循孝道是人之本分,乌鸦尚有反哺之义,何况人哉。”

    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学监道:“靖康之难中被掳往北方的汉人何其多,韦太后只是其中的皇室之一。圣上愿意议和,是想早日还返北方,收复中原。”

    这位老学监在书院声望极重,院里很多讲宾与直学都曾受教于他门下,此时老学监出声,且言论之间隐有偏袒山长的意思,众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