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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野道:“刑部的手段没有亲见也有耳闻,据说就算是死人你们也能套出话来。所以为了少受点儿苦,我还是承认了吧。”

    外面又悉悉索索起来,林月野的这一番话虽然没有直说刑部对他用刑了,但是谁也不是瞎子,从他下半身的血污来看,很难不让人相信刑部对犯人动用私刑,欲使其屈打成招。

    陪审是个急性子,听他这样说不禁恼怒道:“林沐!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不识相,你以为我们当真对你没有办法吗?”

    林月野无辜道:“这可冤枉,我都痛痛快快地招认了,还要怎样?难道你们再打我一顿,我就能说得更识相点儿?”

    “……你!”

    江裴冲陪审使了个眼色,陪审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再说话了。江裴道:“招也要招得彻底。先生既然发配檀州,那又为什么出现在临安?”

    林月野道:“大人不是都知道吗?先师俞老先生搜集证据为我翻案,证明我无罪,既然无罪,大人又管我去哪儿?”

    江裴道:“先生可别给本官装糊涂。那案宗上写得清清楚楚,先生自己心里也明白,当时朝廷下诏宣你回京,不只是因为有人翻案,而是因为圣上想当面问话,将案件查清楚,可是先生却欺瞒朝廷假死逃脱,该当何罪?”

    林月野露出一副天真的神情:“都说了我没罪,为什么非得回去不可,你们就当我死了不行吗?”

    陪审不屑地冷笑:“哼。荒谬。”

    堂外人群听见这话,一阵稀疏的笑声,被守卫喝止了。

    李聚淡漠地坐着,此时突然开口道:“林先生,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难道多拖延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你吗?”

    林月野松了松双腿的肌肉:“那可说不准,万一真的有呢?”

    李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江裴道:“当年那个案子究竟如何,是止于俞迟先生主动供认伏诛,真的结案了,还是另有隐情……想必没有比先生更清楚的人了,先生当真不肯招认吗?”

    林月野苦笑道:“我是当事人,先师也是当事人,为何你们不愿意信他所说,却偏要从我嘴里讨一个真相呢?”

    江裴道:“死人不作数。更何况过了那么多年了,难保不会有什么秘辛,最重要的是此事圣上也知道了,他心里有了什么怀疑,林先生就算再怎么巧言令色也是没有用的。”

    “……好吧。”林月野点了点头,端正神情,“看来是非说不可了。”

    外面的民众伸长了脖子,堪堪能听清里面在说什么,此时犯人要主动招供了,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叹息,感到有些失望,还以为他要再挣扎一番呢。

    见他终于有要认真对待的样子了,江裴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诧异,随即坐正身子,朝旁边的典吏看一眼,示意他做好记录。

    林月野清了清嗓子,正声道:“当年,我还是鹿枝书院的一名弟子,得先师偏爱,为众师弟作表率。先师有一位知交好友,年轻时就已相熟,两人互相约定一同赴考,一同登第,到了朝中仍要相扶相互,永志不变。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先生与好友同科会考,结果却是一人登第,一人落榜。先师摘得殿试桂冠,及第状元,好友却名落孙山,失意而归。”

    众人听他啰里叭嗦,就只是说了一段无关案情的往事,不禁微微不悦,典吏眉头跳了跳,看了一眼记的满纸废话,忍着没有把笔折断。

    林月野不管他们,接着道:“先师受官参议,渐渐通达仕途,好友却屡试不中,性情大变,乖戾暴躁,把先师的劝慰看作是故意炫耀,两人逐渐疏远。后来……”

    江裴道:“先生。”

    林月野:“啊?”

    江裴道:“说重点好吗?”

    林月野道:“急什么,不是大人你说要我招得彻底的吗?后来呢,先师名声大噪,成为一朝文宗,创建鹿枝书院,参与会试主考以及考题设计。万万没想到,他那位好友屡考不中之后竟生了罪恶之心,找到先师,让他将考题泄露给自己……”

    说累了,林月野动了动身子,敲打跪麻了的双腿,打算歇一会儿继续说,这时从那边帘子后头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林月野只觉眼前一黑,那人已瞬间揪住了他的衣领,愤怒道:“你胡说!”

    “……”林月野被他揪得离地三分,“谭华你冷静……”

    江裴脸色变了变,谭华本是站在后面旁听的,等宣召他时才能出来,现在却擅自跑了出来,且如此失态,江裴野有点儿生气了,听见外面人们戏谑的笑声,他拍惊堂木沉声道:“肃静!谭华,休要胡闹。”

    谭华怒不可遏道:“他胡说!先师不会明知故犯泄露考题的!他诬陷先师!”

    林月野道:“你怎么证明我说的不是真的?老师他确实有这么一位好友你是见过的吧?”

    谭华气得身体直抖,他死死盯着林月野,眼里都是深深的怨毒。

    林月野转回来,道:“不好意思江大人,刚才被打断了,我说到哪儿了?哦泄露考题是吧?先师当然不肯,但是多年好友情谊,再加上那个人恳求保证,不同意他就骂先师忘恩负义,先师一时糊涂,铸下大错。”

    谭华冷笑:“无稽之谈!老师从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

    林月野反问道:“如果你是主考官,你说的那个曾受尽苦楚的小师弟来求你,你忍心拒绝吗?”

    谭华眼中“唰唰”射出两把剑,寒声道:“不要跟我提他,你没有资格。”

    江裴提醒道:“禁止谈论与本案无关的事。”

    林月野颔首:“是,草民忘了。”

    外面那群人正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道:“别停啊!接着说!”

    典吏几乎是忍着把笔扔到他们脸上的冲动,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林月野道:“先师将考题泄露给好友,好友不出意外金榜题名。后来东窗事发,被人告到了御前,我不忍老师年老体弱还要受牢狱之灾,便决定为老师顶罪。”

    “……”

    谭华扭曲着神情道:“哈!好一个为师顶罪的感人故事,师兄真是体察老师心意,我等自愧不如。”

    林月野道:“过奖。”

    “过奖个屁!”谭华激动地大吼,他弯腰拍了林月野一掌,将他推倒在地,“你以为我会信你这套可笑的说辞?做梦!老师他费尽心思为你翻案,将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空口无凭诬陷他,居心何在!”

    林月野倒在地上,伤处撕心裂肺地疼,他呼了几口凉气,道:“你凭什么不信?当初我认罪,只是因为我主动自首,刑部仅凭一份口供就将我流放。老师呢?他为了翻案搜集罪证,是真正的证据确凿,你凭什么信他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