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应。”长吁短叹道:“我都给尽方便了,罗三还是没让我妹子上心,到底哪里不中意了?前阵子我遇上罗三,他喝醉就问我这话,我还问呢!”
连震云慢慢道:“许是她看着做官家夫人更体面……”
齐强一摆手,“她和我一样,最烦受拘束守规矩,”看着李四勤笑道:“当初在家的时候,高邮常州那些漕上兄弟和她一桌儿喝酒,一桌儿耍钱,到现在还有人问她。可惜如今我妹子嫁人了,出嫁要从夫,否则我这趟儿必把她一块带来,免得你说我厚此薄彼,没给你方便。”
李四勤愣了半晌,却是一阵大笑,“没的说,有你这句话就够兄弟情份。县大老爷是个好人,对她又好,我更没啥说的。”
连震云从椅上站起,看看天色,笑道:“走吧,桂姐儿家可是后街上最红的私窠子,不单那桂姐儿模样好,她还有一个小妹叫月钩儿,模样身段都是上等的,又会弹琴耍牌,真是个尤物,今年十七了还没有破身,你若是喜欢,今晚就可以梳笼她。”
齐强哈哈大笑道:“得,有你这句话,我倒要看看那尤物是什么模样了……”三人出堂,自有帮众牵出大马,点起角灯,前呼后拥,向县后街而去。
齐粟娘掌上灯,将院子里晒着的旧棉衣收入箱子底,回到堂屋,看着满桌子的菜,等了又等,也没见着陈演和齐强回来,想着耳房里的安生,取些饭菜装了一个食盒,走到中门耳房。
安生正换了衣裳,准备出门吃饭,听见齐粟娘唤他的名字,连忙开门,接过齐粟娘递过来的食盒,笑嘻嘻谢了。他看着齐粟娘取了中午的空盒,又寻了他换下的衣裳带走浆洗,转头要回后院,犹豫半会,忍不住道:“姑奶奶今儿不用等大爷了,到厅上把姑爷叫回来吃饭是正经。”
齐粟娘一愣,停步转头,看了安生一眼,不由叹道:“去哪里了?和些什么酒肉朋友作乐?”
安生赔笑道:“大爷不敢叫姑奶奶知晓,小的猜,多是去了县后街桂姐儿家里。这回的朋友倒也正经,是清河漕帮的两位当家的,原是大爷以前的朋友,其中一位听说方得了候补卫千总的衔儿。”
齐粟娘一呆,自语道:“是他们?这才头一天,这么急着寻上门去,总有些缘由。”抬头向安生笑道:“你趁热吃吧,我去厅上。”
安生连忙应了,齐粟娘走到门口,又回头,从袖子里拿出两颗瓜子金,塞到安生手里,“我哥哥这一年在外头,都是你照料的,也该歇歇。他是个随意的,私下里不讲那些规矩,有我在你自可以松快些,到外头茶铺子去吃果子听书都由你,只是别去那些地方耍,你才多大点呢,别和你大爷学坏了。这钱也别乱花,留着将来娶媳妇吧。”
安生连声谢了,齐粟娘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又道:“这一年你大爷在外头,可有遇上中意的良家女子?或是有意从良的红粉知已?”
安生想了想,道:“姑奶奶是知道大爷的,多是爱逢场作戏取个乐子,图个热闹,这一年事儿多,除了应酬公事,这些地方也少去了些,里头的女子大爷是没放在心上的。若说是良家女子,却也没有,倒是有个姑娘,来历并不清楚,大爷念叨了一阵子。”
齐粟娘欢喜道:“什么地方的姑娘,模样性情如何?你给我细说说。若是他看上了,我立时托人去求亲。”
安生吓了一跳,苦笑道:“姑奶奶不要急,你听小人说就明白了。那姑娘原住在江宁城秦淮河边一个巷子里,大爷上上月到了江宁,就到秦淮河两边的河房馆子里去开心,清早散了后走到那巷子,看着一个孤身女子开门做些针眼活儿,以为是开私门的姐儿,就上去搭话,没料到被她劈头盖脸一顿狠骂,泼了一盆洗脸水,赶了开来。大爷当时就惦记上了,连去了几回,都没能得过好脸。后来事忙顾不上,只得丢开,没料到再得空儿时,已经人去楼空。到四邻打听,只说竟是个骗财逃婚的,夫家是扬州盐商,告到了衙门里,追捕的人寻到了。好在她机灵,早早从后门逃了,无人知道下落。大爷悔得很,也打听过一阵,却没得结果。”
齐粟娘听得一愣,既觉得此女听起来似曾相识,又不认得这样一个骗财逃婚在案的女子,因不知道来历,无从下手,也只得罢了,出门向前厅而去。
第十四章 县后街的桂姐儿(上)
天色已是黑沉,草厅子上孤灯摇曳,陈演低头在灯下看公文。齐粟娘站在屏风后,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清茶冷水,不时抬头看向外头栅栏,不由得暗骂了齐强一声。
她从屏风后走出,悄悄儿走到他身后,弯腰抱住他的颈脖,在他耳廓上吻了一下,埋怨道:“我就是母老虎么?让你怕得饭都不敢回去吃了?”
陈演听得齐粟娘的声音,心里一吓,再听得她娇嗔软语,松了口气,反手抱住齐粟娘,委屈道:“我叮嘱了他早些回的。”
齐粟娘咬牙道:“他在外头花天酒地着,哪还记得这些?白饿着了你。”拉着陈演起身,偎在他怀中,柔声道:“咱们不管他,他不在更好,少了个碍眼的,我们更自在些。”
这边厢陈演欢欢喜喜跟着齐粟娘回后宅吃热饭,县后街私窠子桂姐儿家里,虔婆赶着火儿接了连震云等三人入家,一边殷勤奉上胡桃果仁茶,一边埋怨道:“大当家贵人事忙,旬月不见影儿,桂姐儿天天在房里哭,骂你是个薄情郎。如今听着你来了,也不肯梳妆,都是老身舍了老脸儿说,大当家入了皇上的龙目,做了官,便也要守着朝廷的法度,不能再向以前一般来往住家,半月不走,如今既然要来,就是心里有她呢,她方才转过来。”
连震云微微一笑,知晓是私窠子里窝盘大客的虚甜话儿,也不搭话。旁边连大河取了一封十两银子给了虔婆,笑道:“妈妈收下,把席面儿置好,请桂姐儿带着她妹子出来罢,”
连震云转头看向李四勤,笑道:“是去唤对街的吴姐儿,还是去唤东头的李银儿,你自己拿主意。”
李四勤大咧咧一笑,“都行,吴姐儿喝酒爽快,李银儿猜拳厉害,齐三,你说俺叫谁?”
齐强笑得打跌,“这般的女中豪杰,都请来罢,咱们也玩个热闹的。”
虔婆收了银子,席面儿流水般送了上来,甚是丰盛,推着齐强作了首席,桂姐儿和月钩儿弹着琵琶秦筝,轻启檀口,在席前唱曲,果真是筝排雁柱声声慢,板拍红牙字字回,端得个色艺双绝。
待得酒过三巡,歌吟两套,桂姐儿和月钩儿一起起身,向前来磕头,齐强知晓是讨赏的规矩,还未动作,门旁连大河已经上前一人赏了一两。
桂姐儿与月钩儿俱有姿色,桂姐儿体态妖娆,眉梢一点红痣,别增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