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绦,低头掩衣,用鸾绦系好。
连震云坐到床边,用金钗微馆青丝,细细替她整理衣物,打理完结后霍然站起,“趁醉要你这已嫁妇人,非是我能所为,今日我就放过你,只是——大丈夫立世,巧取豪夺原是正理,我既看中你,总有一天抢了你在手,你夫君虽是有圣宠,却未必保得住你!”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连震云冷着脸,气冲冲走到凉卷棚门前,一把扫开帘,沿着石径一路冲回了前院。连大河在门口守着,远远见着他脸色铁青,知晓出了岔子,不敢在此时上前,避了开去。
连震云一头冲进李四勤房中,正看着李四勤乐呵呵递了几匹葛纱给半叶拾缀,见得连震云满脸怒气推门而入,李四勤一愣,半叶惊得退到墙角,说不出话来。
李四勤搔了搔头,看了看半叶,又看了看连震云,“大哥,俺没想把她怎么样……”
连震云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椅上,转头对半叶道:“出去!”
半叶惨白着脸,提裙出门,奔向花园凉卷棚,跑了个没影。连震云问道:“齐三呢?”
李四勤笑道:“他买了十匹葛纱,拿了两匹去找月钩儿了。”
李四勤看了看连震云的神色,从床脚拖出一坛酒,挥手把封泥拍开,对着坛口灌了两口,哈哈一笑,将酒坛递了过去,“喝酒,心里烦就喝,喝醉就好了
连震云看着李四勤,脸色渐渐缓了下来,顺手捞过桌上的酒碗,倒了两碗,一边喝,一边看向木箱上一摊五颜六色的葛纱衣料,“你弄这些做什么?”
李四勤豁嘴一笑,“给吴姐儿两匹,李银儿两匹,还有,齐三说他妹子十月地生辰,我要送的寿礼。”说话间,伸手取了一碗酒。
连震云听得那人,面色就是一沉,一口喝光了手中地酒,“她都嫁人了,你还惦记她?”
李四勤一愣,“她是县台夫人,过生辰俺自然要送礼……”
“少在我面前废话,你对外头的礼,哪回不是我让大河预备着地?你什么时候又留心过?”
李四勤嘿嘿一笑,提坛子给连震云倒酒,“葛纱衣凉快,俺看她自己舍不得穿,就送她几匹,俺又没存什么坏心。”
连震云冷冷一哼,“你也甘心?”
李四勤笑道:“有什么不甘心的,俺还在陈大人之前遇上她呢,她要不中意俺,俺有什么办法?今儿在漕上遇着押船地罗三,他和齐三说起他妹子,和俺说的也是一般的话,只说打听着他们要退亲,下了多少心思,船上处了两月,还是没成,这就是命。”
连震云慢慢喝着酒,“你若是如今才遇上她……”
李四勤一呆,抓耳挠腮想了半会,到最后突地满脸欢喜,哈哈大笑,“俺的运道就是好,要是等她成亲后,俺才中意她,俺就天天抱着酒坛子也会烦死去!”说话间,自顾自地乐起来。连喝了三大碗酒,又提了坛子连连敬连震云。
连震云在李四勤屋里喝到半夜,踉跄着出门,回头看着醉倒在桌边的李四勤,自语道:“我运道不如你,我不甘心……”
第二十章 连府后宅的女眷们(一)
粟娘和相氏一连忙了十多日,待得七月初三,立了凉,白露初降。
坛内正堂二十桌喜宴,清河官吏、世宦、乡绅以典史云附鹏,漕司主事全过雁,盐司新任主事温报回为首,无一不备厚礼,上门敬贺,便是县丞汪空思托病在家,也送来了贺礼。闸口外连摆三天的流水席,任清河县民及沿途过埠的船客随意吃喝。
偏厅摆了十桌喜宴,相氏与齐粟娘忙得团团转,与清河县里有头有脸的奶奶、小姐们寒喧问好,敬酒让菜,半日下来脸都笑僵。
眼看着拜完堂,伴婆喜娘们将新娘送入后进新房,宴席吃了大半,女客渐渐打道回府,齐粟娘总算也松了口气,寻了个空,坐在齐强房中匆忙寻几口吃食。
齐强坐在齐粟娘对面,一边摇着他的红骨细撒金金钉绞骨川扇儿,一边笑道:“妹子,你慢点吃,相奶奶在外头呢。”
齐粟娘因着喜日子,也穿了身簇新绯红妆花纱衫,白绫裙子,把绣帕子垫在裙上,正大力啃着一颗秋梨,流了一手的汁水,待要说话,半叶提着一个小食盒儿走了进来,“夫人,蕊儿姐姐叫奴婢送些吃食过来,请夫人用一些。”
齐粟娘一笑,咽下嘴里的梨肉,“蕊儿姑娘费心,相奶奶那边可送去了?”
“相奶奶就在厅上用了些。只叫我们往这里送呢。”半叶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上摆饭,一银瓯松栗子果仁梗米粥儿,一碟玉米面玫瑰果蒸乳饼,一盘子薄切烧鹅肉片丝,“蕊儿姐姐说,都是备着席上用的,未曾精细用心,还请夫人包涵。”
这话说得齐强也笑了起来,一边取了牙箸给齐粟娘,一边笑道:“你们家蕊儿姑娘太小心了些,我妹子哪里是挑剔的人。”
齐粟娘用帕子拭了手,接过箸子,笑道:“你回复蕊儿姑娘,多谢她惦记,生受了。”半叶施了一礼,又从袖中取出一把白纱团扇儿,“夫人,上月那日,齐三爷走得急,奴婢送夫人出门时把扇子拉在东坡椅上了。奴婢一直收着,今儿才寻到夫人得空呈给夫人。”
齐强笑道:“第二日我从坛口回家里。我妹子就问我这扇子。要不是你知会了我一声。我还摸不着风呢。”齐粟娘接过扇子笑道:“多谢姑娘了。”半叶退了出去。
齐强看着齐粟娘喝了半瓯子梗米粥。半块蒸饼。放下碗歇息。小心陪笑道:“妹子。演官儿还没有回来?”
“有什么话就直说——”齐粟娘瞪他一眼。“难得地喜日子。不在外头吃酒玩乐。在我面前伫了半会。谁不知道你有事。”
齐强连笑几声。倒了盏清茶放在齐粟娘手上。“妹子。哥哥和你商量个事。”
“哥哥。你说。”齐粟娘喝了口茶。瞅着齐强道。
齐强被齐粟娘瞅得有些忐忑。斟酌半会。“你也知道。连老大在后街上有个相好叫桂姐儿地。三天后就要抬进门做侍妾。”觑了觑齐粟娘地脸色。继续道:“这桂姐儿有个妹子。叫月钩儿。是……这个……是哥哥地相好……”
齐粟娘放下茶,歪头看着齐强,“哥哥不想娶进门做嫂子?”
齐强陪笑道:“这个………当初哥哥不是说了么,哥哥的嫂子等妹子你给我挑呢。妹子眼界高,月钩儿,妹子是看不上的,所以……就和她姐姐一样……在我身边做个侍妾,妹子看成不成
齐粟娘啐了他一口,“说的什么话,倒像我不容你娶她一样,你就是自个儿没拿她正经看待,倒拿妹子说嘴。”
齐强不说话,只是笑,齐粟娘心中无奈,她再也不喜欢这类妻妻妾妾的事,也改不了这世道,没得去强劝地道理。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