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听说了。二东家还是给大东家提个醒儿,这时节上头若是越过他,不声不响换了管帐的人,这兆头可不好。那三处牙行是最北边的,离京城最近。”
齐粟娘心里冷,勉强挤出一丝笑,谢了又谢,送走了曾顺流。
她关上门,从怀中摸出纸单,慢慢抓紧,咬着牙喃喃道:“八爷,我没本事建这二十一处牙行,但若是齐家的独根出了半点差错,我用尽手段也要散了这二十一处牙行!”
齐粟娘坐在轿中,一路盘算着回了府衙,比儿那头的消息却让她喜出望外,原本要审案的钦差大人不见了。
第二十六章 江南乡试案中的官们[三]
已是入了三伏,火热的太阳笼罩着扬州城。京城、~江宁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江南乡试案,扬州府衙大堂里却仍是没有动静。
府衙后宅里内室里,一盆小冰块冒着白生生的寒气儿,齐粟娘躺在凉绣椅上,睡得甚不安稳,恍恍惚惚地做起梦来……
“……我的儿,苦了你了。等你哥回来,不管他怎么样,替他寻个贫家女儿,成家立室,给齐家留份香火,安分过一辈子罢……”
“娘!哥哥他走的不是正道儿,我——我也劝不了——”齐粟娘拉着齐大娘冰冷的手哭泣着,“我不知道怎么办——”
卷着泥沙山石的洪水咆哮着扑了过来,齐粟娘吓得大叫的时候,一个人影猛然将她推了开去,自个儿转眼却被吞没了……
“爹——娘——”齐粟娘大着,“我不知道怎么办——”
齐粟娘猛然从梦中惊醒,伸手抹去的却是满脸的泪水与汗水,她慢慢抽了汗巾子擦拭干净,外头脚步声响起,陈演一头大汗,急走了进来,背心已是湿透,“粟娘,你放心罢!我打听着了,钦差大人悄悄去瓜洲避暑钓鱼了!”
齐粟娘甩了巾子,从竹凉椅上一蹦而起,一脸喜色抓着陈演,“陈大哥,你这消息确实?哪里来的消息?”
“他们审了一回案,就躲了个没影。不在查?这里到底是扬州府,我能不知道么?”陈演接过齐粟娘递来的凉茶,拦着她坐下,看着她道,“你别太担心,这几日都没睡安稳,眼见着瘦了许多。”
齐粟娘听得钦差躲开钓鱼,满心欢喜,哪里还坐得住,站起来直绕着陈演打圈,“好,好得很。督台大人不愧是满旗贵勋出身,皇上的宠臣,就是人面儿广,根底儿足,钦差大人也得卖面子。”说话间,合什喃喃道:“千万要顶住,不能让钦差大人们继续问案子,我哥哥得平平安安才好——”
打门一直没有笑脸地陈演。听着齐粟娘这句话。嘴角边慢慢泛出了几丝笑。一边看着欢喜地齐粟娘。一边喝光了手中地凉茶。
齐粟娘喜了一会。又回过神来。看了看陈演。小心问道:“张伯行张大人——”
陈演一怔。面上一丝丝笑容又敛了去。“他咬死了噶礼。一个劲地向京城递折子。
礼也咬死了他。什么罪名儿都向他扣。说他诬告重臣。还有以前私刻书籍。诽谤朝政地事。两边正杠得厉害。”
“那皇上——”
陈演摇了摇头。“皇上还在等钦差地折子。”看了看齐粟娘。“按以往地规矩。只要钦差定了案。皇上也就是过一遍朱批罢了。这事儿。你不用担心。”
齐粟娘一边给陈演扇着风,一边轻轻道:“皇上一向看重张伯行张大人,知道他是个好官。钦差大人虽是不会把噶礼抖出来,也不会把张大人怎么样的。”
陈演说了会话,便又回了前衙办公事。齐粟娘坐在青竹凉竹上愣神,比儿捧着冰镇的酸汤走了进来,“奶奶这回可放心了罢?钦差大人不问案,督台大人没事,大爷自然也抖不出来。”
齐粟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除非张伯行不上折子了,否则我放心不了。他的官声太好,我当年可是亲耳听过皇上夸他。再者——”齐粟娘叹了口气,“张伯行若是无事,你爷倒也不会出头,若是张伯行有事,你爷可就忍不住了。”
比儿听得一怔,“奶奶,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又要大爷不出事,又要张伯行安安稳稳,士子们为了这回的事闹得这般大,总要有一个人到前头去顶罪的。”
齐粟娘默默不语。
时间飞逝,钦差回京了,新的钦差又来了,扬州府士子们风雨欲来的安静在苏州府士子们的激愤衬托下,总是让新来乍到的钦差大臣频频夸赞。
初更鼓起,府衙荷塘边的风儿凉爽了起来。小凉亭里,陈演靠在青绣躺椅上一边默默沉思,一边给齐粟娘摇着扇子。
风儿将烛光吹得摇曳,晃花了陈演的眼,将他从沉思中解脱出来
他振作精神,看着齐粟娘手上的正在竹的竹品,裂了裂嘴,却不敢出声,过了半会小心翼翼道:“竹得越来越好了,你心意儿诚,皇太后一定会喜欢的。”
齐粟娘抿嘴笑了半会,拨了钗儿,剔亮竹几上五柱烛台的火光。
陈演劝道:“晚上就别绣了,费眼睛。”从她手上取过绣活,放到绣几上篓子里,“来,和我说说,啥时候准备动身去巡牙行见货商?”
齐粟娘取了团扇在手,给陈演赶着蚊子,叹道:“皇上派了三拨钦差,到如今还没一个结果,我实在不放心出门。”
陈演亦叹了口气,“现下的没人替张伯行大人说好话,都替噶礼遮掩着。我也怕再问下去,扯出齐强哥来……”
齐粟娘咬着唇,握住了陈演的手,陈演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太担心,董鄂家、阿哥们、还有盐商扎在一堆儿,使银子、拉关系、讲人情,谁能顶得住?我看派谁来都审都一样,都问不下去……只是张伯行大人,他孤身一人,怕是要出事……”
齐粟娘看着陈演紧皱的头,默默不语。
陈演仰躺到椅上,看着漆黑的天空,“皇上可不是神仙,听多了这些话也会糊涂的。下一拨钦差还在路上,皇上就下旨改在江宁城问案了。江宁城是噶礼的地盘——”
深夜,陈演在床上辗转反侧。待得更才睡去。
齐粟娘久久思索着,悄儿起身,披衣出室到了书房,点灯研墨,提笔写下,“十四皇子台鉴——”
不个字,齐粟娘的笔尖便顿住。她慢慢把纸揉成了团,喃喃自语,“这时节,太子复立,十四爷也顾不上我了——”
清晨的风轻轻吹着,扬州城大街小巷里人影罕见,漕连府里送贴子过来的丫头得了齐粟娘的回信,坐着小轿回了府。
府衙护轿班头匆匆从府外而入,便见得府台夫人弯腰上了轿,“夫人,又出事了!”
齐粟娘一把扯开轿帘,“什么?扬州士子们到码头去送张伯行了?闹得极大?”
护轿班头连忙低了头,“回夫人的话,他们听说新来的钦差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