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终于露出了笑。
“我是漕帮里的人,虽然为了抢地盘杀过人,但不是坏人,也不会把你再卖了……”他牵马停在村外青翠如盖的大槐树下,低头看着她,“我会把你养大的,你跟我走吧……”
她低着头沉默着,一直没有出声。
村外的溪水哗哗地流淌着,安定而欢快,他叹了口气,看着平静的小村庄,还有村头草屋院子里,已经疑惑向他们看了过来的壮实妇人。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陈演的母亲,或者还是齐三的母亲,也许都不是,但十岁的她过于懂事了,他对她这样好,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样不带刀,不沾血的普通人家。
她终于转过身,默默地离开。
“大婶……”
她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忍耐地站在树下,看着她向那妇人施礼,仰着头问了不少的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精神一振,带着喜悦和疑惑看着她跑出了村子,到了他的面前。
她仰着头,双眼和他对视着,轻声道:“不是强盗,也不是水贼?是……船上的水手?”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他笑了起来,知道她刚才一定是去问了漕帮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是强盗,也不是水贼,我十岁被帮主从街上捡回来,就做了漕帮的水手。”他微微犹豫,还是实话实说,“漕帮里的水手太多,有九大帮,杀人是因为……为了混饭吃,和别的帮抢地盘……”
她仍然凝视着他,带着困惑,他看得出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好,蹲下来,抬起带着粗茧的手,碰了碰她带着冻疮伤疤的小脸,她没有躲开,眼睛里仿佛只是在疑惑。
“……我以后还会再收养几个小乞丐,帮着我做事。”连震云措着词,看着她慢慢道:“你回去后帮我做饭、打理家里的杂事,我找人教你读书写字、学算学,等你长大了……”她眼中的困惑仍然没有消除,他抬眼看着她身后的村庄,柔声道:“女孩长大总要嫁人的,你想想,是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容易找到你中意的人,还是到大城大镇上更容易遇上?”
她顿时一怔,不由自主就回头看了村子一眼。
村后的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位青衣妇人,静静地看着他们,连震云眼神一跳,这位妇人举止贤雅,不像是普通村妇,转而齐粟娘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是明白他的话说得并没有错,还是有自己的打算,迟疑地开口道:“你把我养到……养到几岁?到了城镇里,我以后会……会自己去做工,慢慢还你的钱……”
连震云心里一定,笑了出来。
他知道她不好骗,斟酌着说了实话:“我把你养大,也不用你还钱,但你将来嫁的人,得是漕帮或是别的场面上能帮我的人,我不点头你不能嫁……”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要没有你喜欢,我又点头的人,你就一辈子跟着我……”
她像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微微张开了嘴,眼睛里满是惊愕。连震云笑着直起了身子,把青骠马牵到了她的面前,想要弯腰把她抱上去。
然而她后退了一步,仰着头,像是在打量和她差了至少八九岁的他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又似乎认为到了城镇里也未必能遇上能和她一起生活的人,连震云限制她选择范围的条件并不算苛刻,迟疑地确认道:
“不嫁人,跟着你……干什么,我没有杀人抢地盘的本事……”
春风吹动了大槐树的枝叶,还没有长牢的嫩绿叶片随风而下,连震云大笑着,伸手抱起她,把她放在了高高的马背上,笑道:“我有这本事就行了。”
嫩叶落了她一头一脸,她眼中的惊愕之色更浓,涨红了脸想问他些什么,低头看看自己还没有长成的身体,实在也问不出口。
连震云看着她脸红窘迫的样子,伸手轻轻拍打她身上的落叶,虽然现在不会把她怎么样,却也没有耐心再老实牵着马,不管她怎么想,一个翻身上马,紧紧抱住了她。
她不安地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他已经策马向北疾奔,溅起一路的浑黄泥水。
因为马上太颠簸,她只能安静下来,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更加用力,逼得她终于轻声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震云,帮主给我取名叫震云,连震云。”他含笑低头,看着她,明知故问道:“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字呢……”
她沉默了许久,连震云笑着安慰道:“漕帮里的水手,大半都是没有户籍的流浪汉,在官府有案底的也不少,不管是被爹娘卖了还是没有户籍,照样可以用真名,没人会管你的。”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马蹄飞溅的声音。
“齐理。我叫齐理。”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看着他努力掩盖住了惊异的双眼,还有在他身后可以仰望的,带着些灰色的广阔蔚蓝天空,重复道:“我爹娘给我取的名字叫齐理。”
---
明晚八点持续更新。上面分享一下清男出版的海报,哈哈,我很喜欢,出版书推荐大家去网店购买
购买完别忘记留言打分啊~
出版番外 一 连大老爷的情人节(二)
连震云还没来得及从齐粟娘嘴里,打探明白两个不同的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青骠马已经载着归心似箭的他驶入了淮安城。
而他却在江苏漕帮的总坛大门楼前,被一道红光从十九岁的身体里撞飞了出去。
他在半空中连翻了七八个跟头,才稳住了身体,看着总坛大堂上隐约升腾的红光,暗暗懊悔自己的大意,漕帮总坛里都插着大香,日日夜夜供奉着关圣帝君。
“这回出门,开了荤长成了?”江苏帮主早就知道他带回来一个女孩,大笑着也不多问,把总坛附近一个三间房的小院给了十九岁的他,让他搬了过去。
连震云站在小院右厢房的格窗外,虽然知道齐粟娘听不见,也不由得安慰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讨好你,还带你回来,以为你会江湖幻术……你别怪他……是我的错……”齐粟娘站在房门前,仰头看着她房门上贴着的想要镇压她的三道关帝符咒,满脸的不明所以。
连震云也只能无奈苦笑。
小院门开的声音响起,齐粟娘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那个本来对她关爱备至的少年提着刀走了进来,满脸的冷淡和警惕。
他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