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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晋王是个狠角色,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拨动盘算上的哪颗珠,拨动哪颗刘刺史都头疼,仿佛挨了一记铁弹子,幕僚看他心焦,替他出主意:“咱们可不能就这么束手看着。”

    吃进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既然晋王打这个主意,便想法子让他改编军户不成,有钱有地有什么用?哪有人肯去边关当军户。

    刘刺史一听,腆着肚皮问:“你有法子?”

    幕僚道:“大人治下,乡民俱安,不过是缴些赋税征些徭役,古往今来都在征,如今的日子难道不比前朝好过?也没哪一年说征不出来了,大人只要说去岁有灾,今岁减征粮食,百姓有活路,怎么也不会去当军户。”

    刘刺史算帐极快,心里算盘一打,亏是亏了些,今年那以陈充新的事儿便不能干了,可总比摸出百万贯来养军户要好,这还是头一年的,第二年又是百万贯,这些个军户且不知道得用不得用,若是守不住攻势,损屋毁田,百万贯可就打了水漂。

    打听着秦昭要在几个穷困县中征召民夫,他还直摸胡子,一想就明白过来,这些人征走了,便回不来了,着人传出一波风声去,就在这几个县中放话,说征的不是民夫,说是去清荒田的,只要人去了就得留下来当兵了。

    先一波去的,再有些日子就要把老婆孩子都一起领过去,不独自己当兵,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要当兵,朝廷的旨意都下来了,一日给个二三十个铜板,就要落军籍!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拿二三十个铜板就要落入军籍,何人能肯,本还想趁着农闲时节去打个短工,倒成了个要命的活计。

    四邻八舍一传十,十传百,等到秦昭拿到了地,又支出了头一笔钱,征招民夫的幡挑出去,竟无人来应,打着锣在乡间绕着喊上几回,也依旧无人来。

    秦昭说好一旬日回来一次,过了一旬还未归来,信倒是不曾断过,卫善便让小福子跑一趟,带些干净的衣裳,再带些干粮肉脯腊鸡腊鸭,这些东西能放得更久些。

    “你去了永宁,可知道要做什么?”卫善一问。

    小福子打了个激灵:“奴才就是王妃的眼睛,王妃的耳朵,王妃的嘴,看见的听见的都回来禀报王妃,王妃要说的都传达给王爷。”

    卫善火气跟着肚子一起大,除了见秦昭时还有往日的温柔模样,伸手收拾起人来半点顾忌也没有,小福子眼看着王妃手段越来越辣,听她一问,赶紧缩了脖子。

    谁知道小福子回来便把消息传到了卫善的耳朵里,卫善扶着肚子站起来,一叠声的叫来了唐九:“你去打听打听,是谁在背后给王爷使绊子。”心里差不多有数,叫唐九去查实。

    她俏脸一沉,两道眉毛挑起,唐九赶紧应了声,想也想得到是谁,建军户这事儿谁受损最多,就是谁的主意。

    唐九才来了晋地没多少,张嘴就是一口晋地话,外头走一圈,谁也没拿他当外乡人看,学舌的功夫是个个不及他,这些话平日里王府里可听不着,书场茶楼里晃一圈,回来便禀报卫善。

    把外头能打听着的都说给卫善听,刘刺史的浑名叫作油耗子,刘刺史惯会搜刮,上面打点的妥妥当当的,底下便玩这些把戏,苍蝇再小也是肉,他连条苍蝇腿儿都不放过,只要是能挤出来的油,通通都得喝进自己肚皮里。

    这只喝饱了油的耗子,怎么还肯把油吐出来,卫善知道是他干的,唐九还特意跑了一趟清平县平乐县几个最先征召的地方,这流言是如何起来的,又是如何散播出去的,通通问来报给卫善。

    秦昭自也在设法,可这本来也不全是谣言,若是这些民夫到了地方,看见建起来的屋子,清完的园子田地,一年里总有四五个月要轮兵役的,若是当了兵,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种地,加起来的战事也还是那四五个月。

    从此便可免去一半的赋税,也不必再征徭役,年年还吃军饷,看见了好处,自然而然就肯了,可如今这些人还没能看见好处,就已经被刘刺史传出去风声给唬着了。

    守边关,那是什么地方,十去九不回,村里还有这许多老人,个个都能说一说北狄突厥那些人是如何凶悍的,说起来仿佛他们都生吃人肉。

    卫善听说这些,知道流言越是耸动便越是传得广,就算心里不信的,只要家里人信了,也必得拖着不许去当征夫。

    卫善想了半日,刘刺史这法子还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谣言越传越凶,相信的人就越来越多,只凭一张嘴就把人给哄住了,只要乡民不肯,秦昭征不到人,边军落军户的事便做不成了。

    无人清理田地,赶不上农闲的时候建房盖屋,又误了下半年的耕种,事情无法推进,卫善眼见如此,去找林先生拿主意:“可有什么法子,把流言平去。”

    林先生摇一摇头:“没有法子。”

    乡人愚钝,无人亲去永宁县看一看,张嘴便信了别人说的,刘刺史此时再减轻赋税,这些人就更不肯走了,只要家乡还能过活,谁也不肯远离故土。

    卫善怔住了:“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累,眼睛疼

    休息休息

    ☆、第242章 耗子

    农闲的时候村间地头聚满了人, 拿了茶缸子, 或蹲或坐,商量着年末的时候家家凑些钱, 好请个歌戏班子来,在村里搭起草台, 热闹个两日。

    去岁遭了雪灾,地里秧苗只活了一半, 本来人人心焦,怎么算秋日里要交的粮都凑不出来,打的粮食大半全要缴上去,再留下第二年的稻种,一个冬天又要如何过活。

    正发愁的时候,便有流言传开, 说是刘大人体恤百姓,今年的粮食比去年缴的减去三成。一成都已经是虎口夺食, 三成倒能过一个丰年了。

    本来人人都不信, 等越传越真,村中人托了亲戚一层一层去问,百姓不信那贴在村口大树下的黄白纸,拐着弯儿问到七亲八眷那儿, 从县里的皂役口里问来了准信儿,确是少收三年。

    十来个人都问一个穿短衫的老头:“你女婿当真这样说?”

    老头子见人不信,嘴里啧啧:“怎么不是,我女婿可是跟着县太爷进出的, 一听说就赶紧来告诉我。”伸出三根手指头,指缝又黑又黄,脸上却笑意:“三成呢。”

    余下的便围拢了笑起来,又想着今岁可总算能吃上猪肉过年了,整个村里杀一只,在大锅里炖得稀烂,有什么放什么,人人能满满吃上一碗,那就是个丰年了。

    二三十个人围着村口这棵老树扯闲篇,听见叮叮当当声响不住,远远看见个货郞摇着鼓进了村,是个年轻漂亮的后生,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个梨涡,有了年纪的妇人一看着他便欢喜,同他搭话:“后生姓甚?头一回走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