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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看他,“当然。”

    步入十四岁的谢琅眉眼间已经少了许多稚气,不再动不动就六神无主了,而且时常能够这么样顺应她的思路与她对话。这大半年在县学里也使他开阔了视野,并且渐渐在那么多优秀的学子中寻找自己的位置。

    眼下他穿着竹青色直裰,肩间围着白狐皮围领站在窗下的样子,看起来可真是丰神如玉。

    “我总觉得,你比我胆子大多了。”他抚着香炉上的铜环,如此说道。

    “这一年来你实在让我太惊讶了,惊讶到如今你就是突然跟我说想把天翻了,我也不会觉得太荒唐。琬琬,也许你才是二房的主心骨,如果二房是大海里航行的一只船,那你就是船帆,是船舵,而我不过是那个载体,看起来庞大,可如果没有推力,却就如同一堆废铁。”

    谢琬放下手,“哥哥!”

    “我是说真的。”谢琅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琬琬,就照你想的大胆去做吧。就算万一船翻了,我也会誓死保护你,不让你落水。”

    “哥哥!”

    谢琬无奈笑着,鼻子却酸了。

    058 游说

    隔日,谢琬上门拜访赵贞。

    讨教了几句《论语》之后,她转而与赵贞聊起不久后他的离任。说道:“赵大人二十一岁入仕,至今二十二年,于社稷百姓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在清河县里这三年,更是兢兢业业,爱民如子。此番进京,想必定是要高升了。”

    赵贞早听赵夫人说过这谢三姑娘心智思维都十分老成,因而听得她这么说,也不十分惊讶。

    他带着几分长辈看晚辈的和善,含笑与谢琬道:“老夫为官这几十年,从不在乎他人评说,只在乎自己良心。高不高升不重要,能不能为百姓办实事才要紧。再说了,本朝能人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往后也渐渐是像令叔与令兄这样的年轻人的天下了。”

    谢琬微笑:“大人过谦了,三叔不提他,我哥哥却还稚嫩得紧。”说完顿了顿,她又说道:“虽然下任地方能够更直接地面对黎名百姓,不过,如果手上的权力更大些,管辖的范围更广些,以大人的胸怀,不是可以更大范围地造福百姓吗?”

    赵贞捋须唔了声,若有所思地点起头来。

    谢琬站起身,走到他书案旁,提起一枝笔写了个“端”字。然后放了笔道:

    “请恕晚辈僭越,大人表字端风,里头这个端字既说明大人的人品,也可以看作大人对自己的激勉。大人满腔才华,又有这么一副体恤百姓疾苦的心肠,如果总是屈居在地方上,实在太可惜了。依我说,大人缺少的不是才干,而是机会,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下面的百姓一定会受到您更多的庇护。”

    赵贞闻言站起来,侧身面对书架。避开谢琬的注视。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缺少的是机会,二十多年了,从最低的九品到如今的正七品,他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只要是让他挪挪位置。哪怕是仍然放外任,他也心甘情愿!可是他没有人脉,没有关系,吏部那是什么地方,是给有权有势的人专开后门的地方!他就是不平又能怎样?

    这就是他心中郁结了多年的心病,一直以来也没有人会直戳他这块伤疤,如今被谢琬猛不丁地挑开,而且字字还顶到点上,令他顿时也有几分难于应对了。

    “你应该多读读《女诫》那些,这些仕途经济是你哥哥他们才需过问的。”

    许久。他压了压澎湃的心情,低头与谢琬说道。

    谢琬一笑,说道:“赵家也是诗礼传家,大人怎么也信那小户人家‘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话么?若是如此,京中那些勋贵和清贵士子之家的小姐。又为什么要特地花大价钱聘请女师呢?乃至宫中的公主们,都有与皇子们一样请夫子授学的权利。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小户和见识浅薄的人家花不起这个代价,生怕把女儿培养出来,将来又被别人家捡了便宜去罢了。真正有见识的人家,是不会希望自家的女儿其实是个只懂得绣花和生孩子的废物的。”

    她说的这些再直白不过,本朝确实没有祟尚女子不读书就是好闺女好千金的说法。有才无德的话,不过是先人留下来被人曲解了的。

    赵贞闻言却不由大惊。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番见识?就算是大人教的,以如今的谢家,只怕也没有哪个女眷熟知京师内宅之事吧?这也罢了,关键是她说起这番话时还一脸的胸有成竹。压根不像拾人牙慧的样子。

    他望着她,深呼吸了两口气,说道:“你怎么知道勋贵之家花大价钱请女师的事?”

    谢琬直起身来,“大人忘了我们家有个藏书阁?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我才发现那里头竟然什么都有。什么杂记,野史,前朝的本朝的都有。看多的书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不止这个,我还知道我出生前十年本地发生过一回旱灾,饿死了数百人的事呢。”

    赵贞呆呆看了她半晌,才将含在喉咙口的一口气呼出来。

    ——原来如此!

    他赞赏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多读些书见识就是不同些,夫人往日所说的这谢三姑娘格外懂事老练,想必就是因为喜欢读书的缘故罢。他这样揣测。

    想不到二房里出了个好学的二少爷谢琅,又有个涉猎颇广的三姑娘谢琬。

    再开口时,他的口气就缓和了许多。

    “话是这么说,可终归这些事不适合女人家谈论,你就是说些琴棋书画也比这个好些。”

    “那得看与什么人交谈。”谢琬笑道:“若是与大人这样身在仕途之中的人交谈,自然离不开本行。”

    赵贞闻言一顿,倒是又起了几分玩味,说道:“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谢琬拿起那个“端”字,吹了吹上头墨迹,说道:“当然是有关大人此次进京述职的事。”

    这次不等他说话,她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大人可知道我有个表叔在六科里头任职?”

    赵贞眉头一动,脱口道:“可是那位靳永靳大人?”

    谢琬点头:“正是他。靳表叔在六科任都给事中,说起来品级与赵大人相当,都是正七品,虽然不管六部,但却有监察六部之责,权力甚大。赵大人若是能有靳表叔举荐,以您的资历,留在京中,或者发往外地任个巡抚,应该问题不大。”

    赵贞神情僵滞,半日后终于有些动容。

    “姑娘提点的是。但是我与靳大人素不相识,如何能求见得到他?”说到此处他黯然叹了口气,“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吏部衙门最热闹的时候,举国上下那么多述职的官吏,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里头凑?我想就是靳大人府上,只怕也是茶水不歇。”

    他在清河三年,本地这些人脉关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