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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天!”他负手走到二人面前,抡起掌来把依然服饰凌乱的郭兴扇了两个耳光,而后打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可知这动辙便是关乎前途命运的大事!那靳永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你们在被人虎视眈眈的当口竟然还敢这样任意妄为?!而你,自然犯贱还不够,竟然还敢拖着别人下水!”

    郭兴被扇得后退了几步,却是半个字也不敢吐。

    谢荣虽然未曾被打,但身子却也深深躬了下去。

    “那女子不能留了,来人!”季振元高呼,等人进来,他斩钉截铁道:“弄点砒霜,给她服下去!”

    谢荣蓦地把头抬起来,但是也只有半刻,他就又把头垂了下去。

    虽然这件事是再也瞒不住,但是采薇这样出面替他说情,难保放出去后将来不被人反过来利用。为了根除后患,季振元这样做是没错的。

    “阁老!阁老!宫里有人来,命微平接旨!”

    左必之这时又忽匆匆进来禀道。

    季振元三人同时顿住,这个时候来旨意,任谁都觉得不是什么祥兆,但是这可不是可以轻怠的事情,季振元示意谢荣一道出去。

    到了二门下,果然乾清宫的大太监张珍与东宫大太监崔福同时站在门下。

    能让两位大太监同时出动的旨意,自然是重之又重的。

    “吏部右侍郎谢荣接旨!”

    谢荣上前跪下,崔福宣旨道:“太子殿下获皇上恩准,特此下旨:谢荣洁身自爱。品性高洁,然采薇情义可嘉,令寡也为之动容。故,今特将娼女采薇赐回良籍。并赐与谢荣为妾,着好生待之。钦此!”

    谢荣石化在地。

    而季振元也顿时僵在那里。

    太子将采薇赐给谢荣为妾……这是什么意思?

    “谢荣快快接旨!”

    崔福催道,

    谢荣伏地叩首,伸手接旨。

    不管是什么意思,既是获了圣上恩准的旨意,那是必接不可了。

    “季阁老,采薇呢?”张珍问。

    季振元忙道:“方才出了宫便分了道,这会儿并不知上哪儿了。”他给左必之使了个眼色。

    “既然这样,”崔福陪了个笑脸,说道:“那还得烦请季阁老派人去找找。太子殿下有旨,采薇如今可已经是圣赐下来的妾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谢大人到时少不了又要背个黑锅。”说完他朝季振元拱了拱手:“老奴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季振元微凛。也朝之拱了拱手。

    太监们离去,庭院再度恢复寂静。

    季振元望着谢荣,拂袖一甩,进了书房。

    太子殿下亲赐的姬妾,又有崔福额外提点,采薇自然是不能死了。

    这一夜对于谢荣他们来说,真是漫长而压抑的一夜。

    谁也不知道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谁也不会真正把这道赏赐当成是他对谢荣的安抚。但是这赏赐让人推不得毁不得,除了听凭旨意把采薇带回府去,谢荣已别无选择。

    可是采薇若是跟他回了府,黄氏怎么办?

    谢荣心里很空洞,感觉自己好像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明明以为当上了侍郎。可以有一番作为,为将来入仕为铺垫。也以为在湘园被捉之后,采薇的勇于出现是他的生机。可是当他保住了官职,获得了轻饶,却又被太子塞过来个采薇——

    站在季府庭园里这一刻。他觉得命运其实还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所认为的现阶段的成功,其实并不牢固,他整个人就被季振元和殷曜这一条线转成的漩涡里旋转,甚至都没意识到要挣扎,他还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而且是如此被动。

    天亮时分,他带着换洗一新的怯怯的采薇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很快,黄氏会知道他出去一夜未归,回来时身边多了个私娼馆出来的妾侍。

    很快,随着京师四处掀起的督察百官私行的风潮,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太子殿下爱才惜才,体恤下属,法外开恩,赏了位知己红颜与他。

    季振元为怕留下采薇被人利用,所以下令让人将之毒死,而太子直接让人赶到季府来宣旨,是不是早就知道季振元会这么做呢?

    谢荣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进了府门,很快便要面对前夜还与他缱绻缠绵的黄氏。他再出现在她面前的身份,是个背着妻子在外宿妓的背信弃义的丈夫。

    黄氏已经端坐在正厅里等候了,黎明的微光映在她脸上,使静坐的她看起来脸色青白。

    两个时辰前,她已经从赶回来的庞鑫嘴里知道了真相。

    也没有哭泣,也没有悲伤到无法自制,只是心里有什么东西砰地碎了,变成粉碎,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一件瓷器有了裂痕,粘一粘还能再用,可是再一摔,就再也不像话了。她跟谢荣之间,也从她知道他去宿妓这件事开始,无法回复原样了。

    她想做三从四德的贤妻,可是她有她的私心。她爱谢荣,她愿意为他三从四德,也愿意为她强忍着屈辱去卑躬屈膝地奉迎上司内眷,还愿意说服自己包容他的权欲和野心,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对她的忠诚之上,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知道他心里还有她,所以她愿意这样忍让。

    可是现在他用行动告诉她,他的忠诚不在了,她的原宥成了个笑话!

    她自以为的破镜重圆,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梦想,谢荣一面与她在闺帏痴缠,一面却在外与娼女对坐闲谈!她不信什么他洁身自好,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如果真有那么坐怀不乱,为什么人家娼女都会自愿为他请命说情!

    黄氏看着默站在她面前的两人,满脑子里都是他们在娼馆厮混缠绵的样子。

    纵使没有肌肤之亲,就不是出轨了吗?

    “伪,君,子。”她望着他,三个字从齿缝里冒出来。

    谢荣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沉沉地压住,他想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这样的黄氏面前,他觉得自己的确也很龌龊,使他不知不觉想要在她面前把身段放得更低。

    他扑通跪下来,一个字没说。

    “夫人。”

    采薇随着谢荣跪下来,纤瘦的身子在晨光里,像朵颤抖的小野花。

    黄氏目光一定紧粘在谢荣脸上,似乎压根没有采薇这个人。

    他嫖的人是谁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他嫖了。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另一手拔下头顶的簪子,盘在头顶的乌发像瀑布样泄下来。

    谢荣抬起头,惊疑地望着她,而她在让人措手不及之时,已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缕发,丢到他面前。

    “谢荣,因为我寄情于你,所以我从来就不是宽容大度到容许丈夫有二心的女人,你我的缘分尽了,从今日起,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你的生死荣辱,再也与我无干。”

    “书蕙!”

    谢荣站起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