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嘴,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是你想到山寨来做夫子的?”
连砚刚进来就被他那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给弄的有点懵,再看着眼前之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脸上是被岁月雕刻的痕迹,经年累月之下有些沧桑,脸上有些病态。连砚的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大当家,目光微微下垂,此人并不是寻常山间的悍匪,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行伍出身,且不是一般的小喽啰,他身上有将领的气息,即使已经被山匪的气息所掩藏,但那种军营里历练的味道并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失殆尽。
这掩翠山,当真是不简单呢!
“是。我在山下时听坊间传闻是说这里正在聘一西席,不知真假,索性上山一问。”连砚将事前编好的说辞拿出来应付。
“是真的。”秦简上下打量着连砚,想往前走走以便看的更仔细些,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探出去的脚步:“不知姑娘大名?”
“鄙姓连,闺名子衿。”连砚躲开了秦简的视线。
“子衿,子衿。”秦简喃喃重复,眉目间一闪而过的是怀念是感伤,只可惜连砚垂着首,并没有看见。
“是个好名字。”秦简又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到我这山寨上来做夫子?”
只是惯例的问话,秦简不过随便问问,从他看见连砚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连砚的身份,如今再问不过是给连砚一个留在山寨的理由而已。
“我与父母返乡途中路过沧澜,谁料双亲染疾,不久便双双去世,眼看手里的盘缠即将用尽,无法带双亲返乡,只能滞留沧澜想酬些银子做盘缠。”连砚抱着琴的手在微微用力,好像真的痛失双亲一般,既痛苦又压抑:“无奈之下才决定来贵处试一试,好尽早凑足了银两带父母回乡安葬。”
明知连砚说的是假话,秦简还是有些心疼:“你父母、都过世了?”怪不得如此年纪便要独自一人到沧澜这鱼龙混杂之地,原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可庇护之人。
“罢了。”秦简没等连砚回答便径自说道:“伤心事不提也罢。既然姑娘与我掩翠山有缘,那便请姑娘与我一道去见见你的学生,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连砚觉得顺利的有些奇怪,这个盘问要比她想的简单的多,甚至有些过于简陋,但顺利总比不顺要强得多,连砚压下心头的疑惑,点头道:“谨遵吩咐。”
秦简露出欣慰的笑脸,点了点头:“如此,请随我到后院。”
守在门外的夏青山见大当家的领着那位标志的姑娘一起出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个大概,见秦简朝他颔首示意,夏青山略一点头便先去了后院秦韵的小楼。
秦韵趴在窗户口,看着夏青山一路脚步匆匆的过来,伸手将手上的绯色手绢扔了下去,随后甜甜的喊道:“夏叔叔,我的手绢掉下去了,你帮我捡起来好吗?”
夏青山一路匆忙而来,并不曾留意到脚下的手绢,这会儿听见声音才注意到,弯腰将手绢捡起来,朝小楼上喊道:“大小姐快些下来,大当家的给你找的夫子随后就到。”
“真的找到了?”秦韵脸上露出了欣喜的颜色,随后又紧张兮兮的问道:“夫子会不会很严厉?”
“不会,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夏青山回想了一下方才见过的人:“温文尔雅端庄大方,大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还琴棋书画养养精通?”秦韵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不会是个骗子吧?”
“怎么会。”隔着二层小楼的高度,夏青山看不清楚秦韵脸上的表情,只当她是在担心:“大当家的已经考校过了,这会儿就领她来给大小姐看看,若是大小姐满意,就留下来。”
“是吗?”秦韵假装高兴:“夏叔叔等我一下,马上下来。”
夏青山宠溺的摇头笑了笑,这山寨上下除了大当家的恐怕都知道大小姐不喜欢练琴不喜欢学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大小姐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用来敷衍刁难大当家的选夫子条件,竟然会自己主动送上山来,这丫头心里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气恼呢。他得好好叮嘱一下,可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坏了大当家的大事!
不过片刻的功夫,秦韵就提着裙摆从楼上下来了,小楼二层是秦韵的闺房,成年男子不准入内,这底下一层便是用来会客和秦韵日常上课学习的地方。零零散散的摆了好些东西,单古琴就放了两三张,不过此刻都盖着琴罩,美其名曰说是不想让古琴落了灰,其实是秦韵不想看见这糟心的玩意,故意让人盖起来的!
“夏叔叔,喝茶。”秦韵乖巧的把花儿沏好的茶给夏青山放到了跟前:“来的那个人夏叔叔也见过了?模样俊不俊?”
“俊。”夏青山笑着端起茶杯,打趣道:“比咱们大小姐还要俊。”
“是吗?”秦韵皮笑肉不笑:“别骗韵儿了,沧澜哪有这么好的姑娘。夏叔叔,我爹如今身体不好,精神上难免欠缺,一会儿这人来了,夏叔叔可得帮韵儿好好把把关才行。”
“哪里需要我把关,大小姐见了一定喜欢。”夏青山摇头笑着,说完又忙叮嘱道:“只是有一点,这人大当家的很满意,大小姐可千万别玩大了,惹的大当家不高兴。”怎么玩都行,可千万别把人给撵走,不然这大当家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秦韵忙笑:“夏叔叔说什么,韵儿听不懂。这夫子来了自然是要考校一番的,她可以考考韵儿,那韵儿自然也得考考她不是?”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夏青山不敢挑着这位大小姐的逆鳞使劲儿往外拔,顺着她说道:“该考的自然是要考的,只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这么合心的,若是再让人家走了,再碰见什么样的可就真不知道了,毕竟良师难求。”所以,你可千万适可而止,别折腾的太狠,毕竟到最后苦的还是你自己。
当然这话夏青山是不能说的,毕竟大小姐还是得哄着点。
秦韵敷衍的点着头,不过一抬眼的功夫就见她爹秦简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秦韵脸上的表情就崩住了,不是她太敏感,而是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爹对身后之人的照拂,秦韵活了一十九年,从未见过秦简放下架子,给人指路的。当然,她是除外。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青山也看到了并步而来的两人,再看着脸上已经没了笑意的大小姐,也能察觉到隐隐的暗流在小院之间来回的窜动,暗暗的替那位姑娘捏了把汗,这位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主,整个掩翠山也就只有大当家的能镇得住她,这新来的夫子才刚到,俩人还没见面大小姐就已经明确的表达了自己对这位夫子的不满意,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过的太|安|生。
连砚一路跟在秦简的身边,听他说着掩翠山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