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混迹江湖朝堂这么多年,哪里会真的就不知道呢?掩翠山应该是出了叛徒,若是其他时候,秦简可能会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人揪出来,可现在不一样了,嘴里苦涩的药味犹在,他那颗悬了十八年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有子衿帮着韵儿,就足够了,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说什么老毛病都是哄着秦韵安心的。那是当年肺部受的箭创,那箭带着火|毒,足足折磨了他十八年,而且近年来那毒越发的厉害,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秦简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撑不了多久了,而秦韵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存在。
十八年了,当年的人,当年的事,都已经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他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如果他有一天不在人世,那不管是沧澜还是掩翠山都无法护秦韵周全,她该去属于她的地方,而连砚来的正是时候!
透过小楼的纱窗可以看见倒映的月光,秦韵躺在浴桶里,盯着那扇窗出神。她不知道她爹所谓的不得已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那对她来说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她从小长在掩翠山,她的记忆从掩翠山开始,可如果像秦简说的那样,有一天离开这里呢?
离开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一山一水,离开这里的叔叔婶婶,秦韵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习惯,外面的世界她只去过沧澜城,沧澜城要比掩翠山更加的繁华,大街上卖的胭脂水粉花样很多,虽不如秦简买给她的精致,但胜在有趣,如果离开这里去京都,她真的会习惯吗?
浴桶里的水有些凉,秦韵指尖点着清水缓缓滴下,在浴桶里画着圈儿,她有些憧憬那样的生活,可眼下的重重危机又让她将那种期待的情绪压在了心头。连子衿虽然帮了她可连子衿也并没有许口答应她爹的要求,还有那个欧阳陆,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花儿,添水。”秦韵趴在浴桶的边缘重重的叹了声气。
只是这一声叹息还未落下,就见原本紧闭的纱窗被人从外挑开,然后窗户被打开,连砚就跳了进来。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房间里的人正在洗澡,连砚呆呆的扶着窗户,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出来,不过只是犹豫了片刻她就施施然的将窗户放下,然后跳了进来。
“大小姐沐浴呢?”连砚掩着嘴轻咳了一声,故作淡定的打招呼。
秦韵看着原本紧闭的窗户里忽然跳进来一个人,一颗心还没放下就被连砚一句话给噎的不行,她缩在水里,瞪着连砚:“你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我就是怕你尴尬,随便问问。”连砚看着秦韵还待在木桶里,就往前走了过去,看着那浴桶里白里透红的大小姐一张脸慢慢涨红,才把伸进浴桶里的手拿了出来,指尖还沾着水,她就着衣裳随意擦了一下,然后拎着秦韵搁在屏风上的衣衫说道:“水都凉了,你怎么还洗?快出来吧,别一会儿再洗病了。”
秦韵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她眼睁睁的看着连砚由远到近的走到自己身边,她弯腰的时候那呼吸似乎就在她跟前,原本有些微凉的水此刻竟然变的滚烫,烫的秦韵四肢无力。
这个连子衿,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登徒子,谁让你进来的!”秦韵咬牙切齿的说道:“把衣裳给我放下!”
连砚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把衣裳重新放回了原地,然后就那么站在原地颇为自在的看着秦韵:“你真的不出来?可水真的凉了。”
“要你管!”秦韵缩在木桶里,她是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本来还想添点热水再泡一会儿,现在可好,还泡个屁呀!
“大小姐,水来了。”花儿拎着一桶热水推开门,就看见连砚冲她笑了笑,还没闹明白这个连夫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手上的热水就被连砚接过来,人就被轰走了。
连砚接过花儿临拎进来的热水给秦韵添了进去,一边添水一边试温度,边试边说道:“原来你叫了热水的,怎么不早点,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都已经没有热气了。”
秦韵还缩在浴桶里,一张脸由红到白再到红,扣着木桶的边缘,热水缓缓的将她重新覆盖,她觉得自己快熟了,只好将脸贴在木桶的边缘,等到连砚加完水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嗯?”连砚看着小丫头害羞的模样,不准备再闹她,认真的说道:“就商量点儿事,没想到你在洗澡。”
这热水也加了,秦韵就更没有理由出来,可连砚在这儿她也没法儿再舒舒服服的泡澡,又觉得十分别扭,想呛声连砚几句,可连砚态度又这么好,还给她加洗澡水,秦韵也开不了口,呆呆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倒是连砚没有丝毫的窘迫,还拿了手巾帮秦韵擦背,秦韵原本趴在浴桶边,忽然肩上被浇了热水,让她一个激灵差点直接钻进木桶里,颤颤巍巍的说道:“你干什么?”
“帮你擦背呀。”连砚答的自然:“难道你就这么泡着不擦背吗?小丫鬟走了,我帮你擦擦,快点洗完快点出来,别一会儿真冻病了。”
“不要你擦。”秦韵躲开,水溅到了地上,打湿了连砚的鞋袜。
秦韵看着地上的水渍,想道歉又张不开嘴,最后动了动嘴唇说道:“你不是说有事要说吗?说吧,说完快走。”
连砚摇头把手巾放回了浴桶边:“你呀,撵人也不是这么撵的。有事儿还能你一边洗澡我一边说?我说的进去,你听的进去吗?”
听不进去。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去。
“行了,别洗了。”连砚痛快利落的说道:“我来一趟,又不是来看你洗澡的。喏,衣裳。”
说完还假模假样的闭上了眼睛:“我不看你,快出来吧。”
秦韵半信半疑的半起身把衣服拿过来,不放心的说道:“那你转过去。”
连砚嘴角勾起,拽着衣裳的手往回一手,轻佻的说道:“怎么,害羞?别忘了,你可是我们连家已经定好的小媳妇儿,脸皮儿这么薄,日后我可怎么带出门。”
秦韵被她带的往前一栽,险些从木桶里栽出来,装着水的木桶晃悠着洒出来大半,连砚听见动静赶紧睁开眼睛扶住了秦韵,看着秦韵被吓的惨白的脸色,连砚自知自己玩笑开的有点过分了,揉了揉鼻子小声的道歉:“那个,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力气那么小。”
稳住身形的秦韵光|裸|裸的待在连砚的怀里,方才以为自己要栽出去,三魂七魄早就丢了一半,这会儿被连砚搂着,心跳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跳越快,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她急忙一把推开连砚,想呵斥她几句,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重新缩回浴桶,两只手不停的来回交错着,想驱赶走心里的那丝丝点点的不安,可又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没事吧?”连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