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此处的却是六小姐赵慕雪呢?
深宅大院里的弯弯绕绕程默言并非不懂,却也不欲深想,只在心中过了那么一圈,又抛了出去。
只是……
她知道,梁钰本不是喜爱杀伐之道的人,但若是三皇子在此的话,一切就不好定论了。
程默言不大确定地开口:“那……整个山寨是不是就……”
虽然钱万带人伏击她们二人,但是柴胡却还是言而有信地将她们放了,若是因此整个山寨陪葬是否
梁钰瞧着程默言的脸,忽然扯出一抹极轻极浅的笑意,稍纵即逝,她低声反问:“默言,你觉得没有柴胡的默许,钱万真的会带人截杀我们么?”
程默言闻言微微一怔,却又不得不承认,梁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如此,他们劫了贡品乃是事实,遑论他们还不守约定,想要置梁钰于死地。
于情于理,程默言都没有道理替他们求情。
再者,即使梁钰答应,恐怕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更不要提他们也本非善类。
她心中会有少许的纠结与不忍,完全是因为在山上待了这许多天来,从未亲眼目睹山贼们杀人越货的行径。
梁钰抬眼看着程默言的表情,不知怎的,像是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的心情,于是轻轻开口道:“不用担心,朝廷会看着办,不会赶尽杀绝的。”
程默言听她语气,平平稳稳中竟还带有少许小意地劝解。
程默言本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怪罪梁钰,待仔细想清楚因果利弊,也不再纠结于此,便笑了起来:“放心,我也不是烂好心的人。”
梁钰这才放下心来。
……
……
二人处在崖底,并不知山崖之上发生何事,或许她们心中可以猜测得到。
然而,那些兵戈声,喊杀声,却似遥遥留在了另一个世界。
崖底虽深,日光也能照射进来,渐渐的,二人身子便也暖和起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梁钰发现面前的人有些踌躇起来,她不由温声问到:“默言,你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程默言摇摇头。
“那怎么了?”
程默言抬眼,破天荒地有些难为情,道:“昨日,我们杀出重围时身上沾了许多血污。”
昨夜里,她已为梁钰清洗了伤口,而她自己身上大多数都是别人的鲜血,所以只做了简单的清洗,可是她自己却能嗅到自己从发丝里渗出来的血腥气。
她能为梁钰清洗,却很难单手给自己洗发。
本来还不觉有什么,但等到二人闲下来,便十分令程默言不自在,待会儿还要见人,她总不能一直这样。
梁钰目光放在程默言受伤的那一侧手臂上,心中暗叹一声,道:“我帮你罢,只是溪水寒凉……”
“没关系的。”
还好,溪水并不像想象的那般冰冷。
程默言身上伤口不多,一只手臂却不能用,梁钰虽然满身皆是伤口,却无碍于行动。
程默言站在溪边,解下外衫,弯下腰,散开青丝,将发丝都拢到一侧。
梁钰便站在她身旁,用清澈的溪水为她濯发。
修长的手指聚拢,掬起一捧清水,顺着乌黑的发丝蜿蜒而下。
因为失血过多而尽显苍白的手指,纠缠着墨色的长发,颜色有些惊心,竟然让梁钰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上了几分。
第32章 得救
清河镇。
程默言和梁钰地下榻之处。
两人自被救至今已有数日。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梁钰和程默言两人伤得何止是筋骨,她们两个简直皮开肉绽。
不过幸而,不会殃及性命。
虎口脱生,想起来竟恍若隔世。
而程默言也终于见到了梁钰口中的“三皇子”,以及……在三皇子身边的赵氏姐弟二人。
赵慕雪与三皇子间的相处,简直是昭然若揭。昭然得程默言这几日只要一见二人便觉得双目隐隐作痛。
某日,程默言“无意”间碰见二人站在在月下赏花。
她有些怀疑地看向旁边的赵小公子,她可记得这三皇子乃是赵凝娴的未婚夫。并且再怎么着,赵慕雪是庶女,也不该怎么有机会与三皇子如此熟稔。
赵小公子道:“是我引荐他们认识的。”
再三确认二人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程默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约有几年了。那时三皇子与我交好,有次到家中来,顺便要见见与他有婚约的五姐。”
程默言忍不住问:“那怎么……”最后跟你六姐这样熟了?
赵小公子颇有些不以为意:“我瞧着五姐整日诵读书籍,有时候还抄抄佛经,想着她最不喜人打扰了,恰好那几日六姐正在学琴,便……”
“……”程默言忽然有些同情起赵凝娴来。
程默言自小到大家境简单,远没有赵丞相家里那么人丁复杂。赵相除了正妻赵夫人外,还有几房侧室。只有两个儿子,且皆是为正室所出。女儿倒是不少,只有赵凝娴是嫡女。不过因为没人动摇得了赵夫人的地位,所以她虽然为人严厉,对待侧室倒不是十分苛刻。
倒是没想到……
程默言想说些什么,又觉自己没有立场,只能面色扭曲地告别了赵小公子,回到了她和梁钰的房间。
届时梁钰正在收拾东西,见她进来,便道:“回来了?”
程默言见她动作,问:“怎么,该动身了?”
梁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又见程默言面色有异,便停下手中动作,问:“有事?”
程默言摇头。别人的事,她没什么立场讲什么。
不过……
“倒是有一件事……”
……
……
程默言与梁钰在易镇时与三皇子的人分开,停了下来。
程默言带梁钰到了自己在易镇时住着的小宅。
宅子很小,布置得也很简单,不过对于当时的程默言来说却是足够了。
梁钰跟在程默言身后,默默地看着这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天地,心情颇有些复杂。
她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道歉?程默言绝对不缺这个。想说苦了她了,又想这不恰恰是因为自己么?
一时默然。
程默言敏锐得察觉到梁钰有一些不对劲,整个人周边都像围绕了一片黑云,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认识梁钰这么多年,她都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般了解她过。
可能是心境不同了,当年她被梁钰拒绝,自怨自艾,自哀自怜,心中充满了对梁钰的恨意。可时至今日,她早已想得明白透彻。心境通透了,为人也通达了许多,与梁钰这几月的相处,也渐渐地明白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默言瞧梁钰的脸色,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