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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儿神情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反握住她的手,细细看她,道:“你可是心里不安了?我并没有在为姜宜不平,也不后悔为你做坏事,我不过是在琢磨……鲁世子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瑶光睁着一双大眼看他:“你也这是这般想法?”她觉得鲁世子不简单,是隔着斗笠仍能感觉到他目光之犀利,但当时姜诸儿并不在场,如此说来,姜诸儿应该是早就发觉鲁世子并非寻常。

    姜诸儿笑了笑:“我们一贯心意相通。”他眯了眯眼,似在回想,“他称旧疾复发,但身上却一丝药味也无。他称身体孱弱,但屋内角落却挂有一柄纤尘不染的利剑。”他嘴上带着笑容,伸手在瑶光鼻尖一点,宠溺道,“你呀……这下可能做不成恶人了。鲁世子有如此心计,日后必是一个稳重的主君,姜宜谢你都来不及,你如今心里可还有不安?”

    被他这么一说,瑶光不由皱了眉,脸上又哭又笑:“不安是不会了,只是……又堵得慌了……”

    姜诸儿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失笑道:“傻瓜,姜宜对你做了些什么,我心里有数。你狠不下心肠,何必为难自己?有机缘时,我帮你报仇便是。”

    “诸儿……”瑶光眼中氤氲。

    姜诸儿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

    身旁粉紫色的重瓣木槿花开得灼然,层层叠叠,仿若渲染云团的晚霞,繁盛似锦。瑶光退出姜诸儿的怀抱,颊上红云慢升,眼中有盈盈深情。姜诸儿看得痴迷,瑶光踮起足尖,捧着他的脸,手心冰凉,吻上他的唇。

    柔软的唇瓣轻轻触上,温柔的暖意,只在唇间一点,却连心底都开始暖起来,正如落入水中的墨汁迅速蔓延扩散。姜诸儿紧紧揽住她的腰肢,轻吮她的唇瓣,舌头滑入她微微张开的嘴里,带动她犹生涩的舌。

    这个吻漫长而缠绵,待停下时两人都已呼吸不畅,却仍傻笑着看着对方。

    姜诸儿意识到时辰已晚,他面带红光地拉着瑶光的手,准备送她回寝殿。然而只是刚刚转身,他便迎上了一道冷如刀光的视线。站在前方的熟悉身影,犹如一尊雕像般静静伫立。风吹起他华丽的衣袍,他的面容隐在暗光处看不清表情,却更令人心中战粟。

    秋风沁凉入心。姜诸儿拉着瑶光的手微有颤抖,嘴角的笑意终于凝滞。

    繁盛似锦扰情浓(下)

    第十一章:繁盛似锦扰情浓(下)

    暮色沉沉。寝殿没有掌灯,光线昏暗得厉害。

    角落里,衣着朴素的妇人用银勺勺起米羹,待吹得温凉了,才小心地喂给旁边坐着的女孩。

    女孩约莫只有三岁大,五官十分精致。她睁着一双晶莹的大眼,懵懂地看着那个已经在窗前伫立半日的人影,连嬷姆喂她吃米羹,她也不曾张嘴。

    “公主乖,吃一点罢。”嬷姆将银勺移至她嘴边,轻声哄道。

    小女孩没有张口,只是扑扇着那双漂亮的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怯意。她声音轻微,仿佛是怕吵到伫立的人影。“嬷姆,母姬她在等什么呀?”

    嬷姆手上一顿,收了银勺放到碗中,半晌,勉强一笑:“公主的母姬……在等公主的父亲。”

    小女孩听了她的话,似乎有些不明白,只奶声奶气地问:“那……父亲什么时候来呀?”

    嬷姆望着小女孩,忽而红了眼眶,勉力带起笑,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重新勺起米羹,低哑着喉咙说:“公主别问了,奴下服侍您吃米羹吧……”

    小女孩讷讷地看着她片刻,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突然一下站起来,嬷姆想要伸手去抓却已不及,小女孩光着脚丫飞快地跑到窗前。她有些害怕地拉了拉那个人影的衣角。“母姬……父亲什么时候来呀?”

    人影的肩膀微微耸动,终于,她的视线回转过来。肤如白雪,眉若远山,她容貌绝丽,世间无匹。她看着期盼地望着她的小女孩,缓缓蹲下身来,脸上泪痕斑驳,清似泓泉的双眼中泪水汹涌不歇。

    小女孩被她的神情所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却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小女孩的脸,那只手犹胜寒冰。她紧紧抱住小女孩,声音因为连日悲伤已经沙哑破败,她哀恸又绝望:“瑶光,你听好,你父亲他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呵呵呵,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再来了……我永远也等不到他了,永远……”

    母姬说,她永远等不到了……

    如她所说,她果真没有再等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最后,选择借他人之手,赐她一杯毒酒。

    母姬用一生去爱的人,到头来对她如此狠心。

    瑶光含着泪从睡梦中醒过来。殿内光线黑暗,天仍未亮,只有一点被树影遮盖的破碎月色孤单映在床前。殿外的守卫窃窃低语,似乎是在交接换值的事宜。

    瑶光翻了个身,闭起眼来,脑中混乱的思绪渐渐凝结出君父盛怒的模样。她紧紧咬住唇,半晌却又低沉冷笑出声。终于,终于还是到了被发现的这一天。

    她犹记得木槿繁盛,热吻方歇,缠绵的情谊让欲去探望于她的君父看得真切。她和姜诸儿都没能逃脱随之而来的怒不可遏,双双被狠力掴了一掌。姜诸儿还欲替她揽下罪过,却被烧光理智的君父一脚喘翻在地,半天都直不起身。她是跪着趴过去的,颤抖的手还没能碰到诸儿,就被君父下令强行软禁起来。

    这一软禁,便是半月。寝殿内外防守严密,外面一点消息也传不进来,更不能知道姜诸儿现在如何。

    瑶光在夜色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止不住阵阵抽痛起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统统都是她!一切只因她的心里有太多的恨!与诸儿的不伦,是恨!木槿花旁的亲吻,是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恨她的君父!

    是的。当日在木槿花旁,拥抱的时候,她便已经看见那处转角闪出一片熟悉的衣袍,她当时被恨意占去了所有的清醒,用紧张到冰凉的手去捧姜诸儿的脸,用微微颤抖的唇去主动亲吻他。

    都是因为她的恨,才害他到如此境地。她是心痛的,那痛犹如烧红的烙铁,烙在心间,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要流出一行鲜红的血来。可是,可是她不后悔!那个说她是齐宫最明亮的星的人,那个授意杀了她母姬的人,那个冷着脸将她去别宫的人,她永远不会原谅!她的恨,母姬的恨,一切的一切她都会狠狠地报复回来,不死不休!

    夜色慢慢消散,破晓之色从东方升起。瑶光从床榻上憔悴地支起身,终于又熬过了一个长夜,可是随之迎来的白昼却比夜色更漫长难熬。

    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日复一日的面对这宽阔的令人发狂的寝殿。她从最开始无尽的折磨自己,到现在,不吵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