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的等待,等待终会出现的报复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行尸走肉过了有多久,直到有一天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卷进她的窗,她开始有些恍惚起来,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殿门前。
看守的侍卫慌张地以为她想出去,连忙伸手拦住。
然而她停住脚步,只呆呆地看着外头风雪交加,天地被铺出一片银白。良久,她才如梦似幻地轻声呢喃:“冬天了么?”
侍卫见她不是要出来,松了一口气,顺口答道:“公主,今日刚好是大寒。”
大寒么?原来已经深冬了……瑶光看着漫天飞雪,终于觉得冷,冷得彻骨,可她仍是愿意站在那里。
有人说,直视雪地太久,会变瞎,那么她是不是也会瞎?看不见一切,是不是就可以放下仇恨?
她一直伫立着,直到小满拿回晚膳,见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袍便站在风口,吓了一跳,赶忙翻出暖和的皮毛披在她身上,又扶着她避开风口。
瑶光一面走,一面觉得眼前暗了下来,点点黑色布满眼帘。她寻觅着抓住小满的手,竟是轻轻笑了:“小满,我好像看不见了。”
小满的手猛地一抖,焦急地盯着她眼睛,紧张道:“公主,你怎么了?你别吓小满……”
瑶光寻觅着摸了摸她的脸,仍是笑:“别紧张……看不见了才最好,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
小满瞥到外面的雪地,反应过来,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渐渐放下来。呼了一口气,她握住瑶光冰冷的双手,柔声道:“公主不要这么说……公主的眼睛只是刚刚看雪地看了太久,眼睛被白雪的颜色刺激,所以才会暂时看不见,很快就会恢复的。”
瑶光听了她的话,笑容却慢慢淡了下来,表情隐有失望。小满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公主,很快就会到除夕了,咱们缝制件新衣罢……”
“好。”瑶光淡漠出声。
除夕渐渐近了,两人缝制的新衣刚刚成型那日,终于有一行人冒着风雪前来,跪在殿前:“请公主随奴下觐见主君。”
瑶光扯了丝线的手一顿,冷冷抬眸。
小满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衣物,询问道:“公主,更衣罢?”
“好。”瑶光缓慢地站起来。
流畅的下颌线条变得有些凌厉,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原本美丽的双眼少了往日的神采似被烟雾遮盖。瑶光换过衣物,坐到铜镜前,才发现这几个月来她瘦了不少,看上去苍白无力,了无生气。她夜夜被报复的念想折磨,这是应得的后果。
抹了些胭脂,她的气色总算好些。梳妆妥帖,她走到殿门,宫人接引她上了马车。
雪还在不依不饶的下,翩翩犹如鹅毛。整个齐宫银装素裹,苍茫一片,安静而空荡,像是行在空城,只有马儿的奔跑带动车轮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忽而,一阵轻微的悲戚哭声响起,由远及近渐渐在风雪里清晰可辨。
瑶光想也不想径直打开窗掀了绣帘,冰冷的雪花在瞬间扑面盖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满见状忙扑身过来,正想劝说她小心受凉,瑶光已先出声问道:“谁在哭?”
小满往窗外瞧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瑶光打开的窗紧紧关上。
瑶光疑惑地看着她,手抓着绣帘不肯放下。这几个月她一直被关在寝殿,宫里发生的一切她皆不知。然而,小满不是,小满负责她的一日三餐,是有机会出去的。看她的神情,此事她显然是清楚的。马车一直在飞驰,耳边的哭声就很快消失不见。小满低垂双眸有意遮掩,瑶光的眉心微皱起来,冷着语气又问:“刚才那里,是君夫人的宫室……出了什么事?”
小满豁然抬起头,表情紧张,勉强笑了笑,吱唔道:“没……没事……”
“小满。”瑶光沉声唤了一句,“你为何要同我说谎?”
小满知道已瞒不住,叹了一口气,跪在瑶光身边,苦笑说:“并非奴下有意相瞒,只是此事主君已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她抬起脸看着瑶光,目光诚恳,“此事与公主干系不大,公主还是不知更好。”
瑶光脸色缓下来,伸手将小满扶起来,“既已提起,你还是说罢。”
小满犹豫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道:“公主被软禁的这几个月里,长公主出嫁了……”
瑶光闻言,扬了扬眉:“她出嫁应是一桩好事……怎么……”言罢,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视线与小满对视,果然小满神色阴郁无奈,“长公主嫁的是卫国世子,本来确是一桩好姻缘。可是……却被卫公强娶,做了世子的继母……”
继母……瑶光心下一沉,脑中不由忆起那晚冷清的月下,君夫人曾说唯一的希望就是让姜宜嫁得好些。如今,她的一切希望都落空了。算来算去,却算出个这般结果,当真讽刺……难道是命么?一切都是天意?兜兜转转,到底由不得自己抉择。瑶光阖起眼来,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疲倦不已。
桃树有华灿其霞
第十二章:桃树有华灿其霞
紫色的裙摆铺散在宛转流金的琉璃砖上,瑶光沉默地跪拜在地,问安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沉香缭缭,兽耳青铜炉中火星点点明灭,轻烟一点点从里溢出,渐渐的,整个殿里都沾染到了浓郁的香味。齐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而她也始终静静地跪着,倔强地不肯问安,只因不想再叫出“君父”这两字。
僵持了很久,终于齐公打破了沉默,却是一句冷淡的命令:“你回去准备一下,除夕启程,嫁到鲁国去。”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瑶光只觉心中狠狠沉下,仿佛有一只手在紧紧捏住,让那颗跳动的心,忽而停了下来,连呼吸都极其不畅。然而,她笑了,抬眸,她目光如炬。“鲁公?或者,是世子?”
齐公睨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却肯定道:“你有话中有话。”
瑶光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嘴角笑容愈浓:“是,的确还有话。劳烦您告诉我,这一次是父娶子妻,还是子夺父……”
“住口!”她话还未说完,已被齐公厉声喝断,旋即一只竹简自上方被大力砸来,她闪躲不及,被狠狠砸重肩膀,那只竹简弹跳到地上,一路滚动展开。齐公霍地一下站起身,瞳眸一缩,迸出锐利如剑精光,他紧紧盯着瑶光,声音低沉到极点竟成了咆哮:“你以为你在同谁讲话!”
瑶光撑起身子,一手捂住被砸重的右肩。肩上的痛楚好似会行走一般,一点点在她的血脉里游走,一点点侵入心底,在那里汇聚成仿佛撕裂一样的疼痛。她咬着唇,生生忍下来,阖眸,复又睁开,她直视着齐公,喘息着质问道:“长公主被强娶,齐国蒙羞,您真不的不打算过问?”
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