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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风雪交加的夜色里竟当真听见了远处马儿隐约的嘶鸣声。瑶光心中惊愕难平,但见骊山已反应迅速地趴下去探听。姜诸儿紧扣住瑶光的手,手心温度不再。

    很快,骊山已抬起头,急迫道:“有一队人马追过来了……”

    姜诸儿横眉,径直掏出腰间匕首,动作迅猛地割断马车上套马匹的缰绳,一个翻身骑在马背,俯身伸出手向瑶光道:“我们必须快点……”

    瑶光身形一动,正要握上姜诸儿的手,电光火石之际却不防被小满一个前扑死死抓住裙裾,哀嚎道:“公主!您不能走!您不能再错下去了!”

    瑶光进退两难,骊山赶忙过来拖小满,奈何小满拼尽全力。僵持中,姜诸儿将匕首递到瑶光手里,瑶光一咬牙,生生划断裙裾,旋即握住姜诸儿一个借力,翻身上马。

    姜诸儿一拉缰绳,对拖着小满的骊山嘱咐道:“你寻个时机早些脱身,不必再冒险来寻我们了。”语罢,他不等骊山回答,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儿一声长鸣,飞快地奔跑起来。

    身后小满的哭声和骊山呼喊保重的声音渐渐隐在漫天的风雪里。迎面而来的雪不断打在面颊,瑶光冷得唇色发乌,只紧紧抱住姜诸儿的身体,耳边风声呼啸不停,正似她胸腔内那颗被高悬的冰冷的心。

    一路在平地疾行了很久,终于看见了一个小山丘。姜诸儿面露惊喜,指着那个小山丘,笑道:“只要翻过它,我们就可以到那片小树林了。瑶光,我们就快逃出去了。”

    瑶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温暖在冰天雪地里化作缕缕白烟。马儿仍在奔跑,转眼就要翻过山丘,那疾行的马蹄声声声入耳,似打在心上,迎合着犹如薄雾的希翼渐渐扩散开来。

    然而,谁也不曾想过,希望太过,迎来的,就会是绝望。

    马儿载着姜诸儿和瑶光终于翻过山丘,小树林如愿出现在视线中,只是随之出现在视线中的,还有等待已久齐公亲自带领的骑兵。

    二十名骑兵严阵以待,分别列成两队守着正中央奢华非常的马车。骑兵间隔举着火把,烈火在风里嚣张吐着火舌,吞噬着寒气,冒出飘渺青烟,在夜里划出诡异的形状。

    姜诸儿使劲拉扯缰绳,因停得太急,身下的马儿高高扬起马蹄,几欲翻转过去。明明是寒冬雪夜,姜诸儿却生生急出细密的汗。

    列队在树林前的骑兵早已看见了他们,一人得令,架起□□瞄准了他们。姜诸儿呲目欲裂,紧握的缰绳快要在手上勒出血来。挣扎的意识十分强烈,姜诸儿想不也想径直一个拉扯,急急掉转马头,只跑出两步,身后羽箭已破空而至,直直没入马腿。

    伴随着马儿撕心裂肺的悲鸣,瑶光只觉一瞬间天地逆转。在从马背上摔下来刹那,姜诸儿紧紧抱住她,势头太猛,两人在雪地里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止住。

    终于,还是被抓住了。

    姜诸儿被勒令先行带走。而瑶光被狠狠摔在雪地里,雪花朵朵落在她发间,有些湿润。原来,从姜诸儿偷跑出齐宫开始,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千算万算,算不到齐公早有所料。是,这么多年,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亲手栽培的世子的秉性?

    火光明烈,被雪花湿润时不时发出噗呲的声音。停在正中央的马车车帘大开,帘尾被风吹得摇摆不定。车内没有掌灯,只有一角比雪更白的狐裘露出来,成为这大雪天里唯一看得见的温暖。

    瑶光半支起身,浑身被冻得麻木。僵持了片刻,马车内终于飘出齐公阴沉的声音:“你是在替你母姬报复寡人。”

    他的语调平静,并非疑问。瑶光全身冰冷,但心中却好似被烈火燃烧,她微弱地笑,望向马车里的那个人,毫无掩饰,果决承认:“是。”

    马车里黑暗的光线看不清人影,只看到那角狐裘轻轻一动,齐公冷漠狠绝的声音传出:“早日嫁到鲁国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瑶光冷声一笑,笑容在火光中明艳非常。“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会记住,绝不忘怀。”言罢,她突然提裙跪下,被划破的裙摆散落在地,犹如回不去往昔。她抬眸,笑容仍在,只是眼中光亮闪动,像是火光照映,又像是点点泪珠。她规矩地俯首磕头,音色沙哑,却清晰有力,在空旷的雪地里似有回响。“从今往后,我再不是照亮齐宫的星辰,这一叩首,恩断义绝。如你所愿,此生永不再见!”

    此生永不再见。

    寒风袭卷,吹落勾起的车帘。黑暗的马车里,齐公受了寒,忽而一阵剧烈咳嗽,待到咳嗽平复,风中似有轻微叹息声零落传来,一块绢帕滑落到那角狐裘上,一点鲜红在雪色上十分刺目。

    已是冬雪消融时(上)

    第十四章:已是冬雪消融时(上)

    鲁国和齐国一向交好,两国封地以泰山为界。是以,瑶光一行方过泰山,已有鲁公亲派的使者在此接引。

    至此,瑶光才知晓她所要嫁的那位鲁公是姬允。几个月前她曾预谋让姜宜下嫁的世子,如今已经即位成为新的诸侯。今时今日新鲁公要迎娶的那个人,竟成了她。这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那无形的命运之手铺下天罗地网,只待人们走进,才惊觉早已成为逃不出的俘虏。

    在前往鲁都曲阜的路程中,瑶光时常会想念姜诸儿,想念他的眉眼,他的笑,他的不顾一切。她从始至终不认为她与姜诸儿的感情有多么惊世骇俗,他在她心里永远是特殊的存在。这世间,疼她如此的,仅有他一个。就是这样,不管最初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不管这份感情是否因依赖而生,总之,他们在一起了,疯狂地,从头到尾没考虑过要在乎世俗的眼光。

    偶尔,瑶光也会想起那个戴着黑色斗笠的身影,还有他为她拾起耳环的片刻。直到现在,她仍无法确认,当时他是否对她有所怀疑。姬允的城府,是她所无法对抗的高深莫测。她并非他曾经爱慕的那个人,那么,她的计划能如愿吗?

    她不能肯定,但仍要走下去。

    车队紧赶慢赶,终于在二月初二这个良辰吉日按时赶到曲阜。

    国君大喜,鲁国上上下下皆洋溢着欢庆之意,鲁都曲阜犹甚。四处张灯结彩,鲜艳怒放的山茶花从城门处一路铺到宫殿里去,绵延花海,连早春迎面吹来的凉风都全是山茶的清香。

    瑶光身着大婚所特制的玄色纯衣纁袡礼服,静默地坐在马车里,对外面吵杂的欢呼充耳不闻,只任由亲自前来迎接的姬允带领着她的马车向宫殿里行驶。

    因一路要方便百姓瞻仰,所以行程缓慢,直到午时才堪堪行到宫殿。

    马车稳稳停下,礼乐愈发悠扬起来。有人上了她的马车,朱红色的车帘被人撩开,挂在一旁的琉璃勾上。刺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