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岁, 甚至不如记忆完全的表妹更了解身边的人。

    现在, 莫沁雯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她的失忆。

    莫霜不意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表妹, 思考应该怎么应对。

    继续隐瞒？莫沁雯这么机灵，随便提几个问题就能够戳穿七年记忆空白的她。直接坦白？莫沁雯的想法令人捉摸不透，又是姑姑的女儿, 万一起了什么坏心思反过来攻击她……

    莫霜为难，瞥了一眼放下练习册的莫沁雯。

    从椅子上站起来, 莫沁雯没有靠近她, 绕个弯走去把房门给锁上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用跟我坦白。”莫沁雯先开了口, “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想告诉你舅舅不是一个好的监护人。”

    莫霜沉默，定定看着莫沁雯。

    转过身来，莫沁雯给了个微笑, 摸着门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节奏轻快，“我觉得你才是个好的监护人。”

    莫霜明白了。

    不管以后如何，莫沁雯现下最关心的，不过是这两个月能住在哪里而已。

    两个月的时间那么长，莫霜有进一步恢复记忆的自信，但莫沁雯无法忍受一日与舅舅和父母的相处，急切要找个栖身之所。

    莫霜自觉手里有了谈判的筹码，稍稍安心，问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买凶杀妻怎么回事？”

    莫沁雯坐回了原处，一边玩着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过去惊人的真相，“我不小心听到舅舅打电话，他说事情被你发现了，暂时搁下。我听了一会儿，猜出来是查人灭口，觉得好玩，回房间打电话问你，你……”

    说到这里，莫沁雯顿了一顿，看着她欲言又止。

    莫霜把自己代入当时的情境，猜出了后续，“我让你保密，对吧？”

    “对。”莫沁雯轻哼一声，“居然没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糊弄。”

    莫霜没有接话，自顾自地追问，“打电话的人是不是耀荣公司的？”

    莫沁雯耸耸肩，“不知道，你没把我当小孩子，也没把我当大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

    “嗯。”莫霜应声表示听到。

    “表姐。”莫沁雯抬头看着她，明明是一个处于弱势的位置，明亮坚定的眼神却硬是让整个人充满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丝毫不输人，“你就让我留在这里两个月行么？我保证每天买早餐给你们吃。”

    莫霜扫一眼莫沁雯习题册上面的笔记，各色标注整整齐齐，看起来有一股好学生的认真劲，想到芳姨说的“姑姑要钱要到学校”的恶行，不由叹口气，揉揉眉心给了个准话，“不用，你好好学习就行。”

    “你答应了？”莫沁雯眼睛一亮。

    “我去劝劝微澜。”莫霜抿唇，“她容易心软，会妥协的。”

    莫沁雯眯了眯眼，“你的脑袋果然是撞坏了。”

    莫霜不生气，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怕老婆。”莫沁雯啧了一声，语气不屑，“要是以前，这种大事哪里轮得到卓微澜插嘴，你一个人就能够决定了。”

    正好找着个切入口，莫霜不放过，心平气和劝上几句，“沁雯，你要想在这里住的，跟微澜相处必须客气一点，不要动不动就顶嘴。”

    莫沁雯不高兴了，捏着笔小声嘟囔，“她对我也不客气啊……”

    心知卓微澜昨天骂人做得不妥，莫霜无从辩解，想了想决定摆点长辈的架子，连着老婆一起各打五十大板，“她性子急，生气起来说的话的确不对，但你面对家人关心的时候态度也有问题吧？”

    “知道了！”莫沁雯扯嗓子回话，“我让着她行了吧！”

    莫霜看到莫沁雯吼起来面红耳赤，哭笑不得，给了叛逆期的小女孩最后一点面子，认了“让”的说法，“好了，你做作业吧，下午我让老张送你去学校。”

    “不用，下午是体育课和自习。”莫沁雯重新拿起习题册，轻巧转起笔，笑眯眯里透着一点得意，仿若旗开得胜的小将领，给她派了任务，“你别管我，去公司陪卓微澜吃午饭吧。”

    莫霜皱眉，“你……”

    “昨天晚上……你们下楼前在房间里干什么？”莫沁雯挤眉弄眼。

    “沁雯。”莫霜敛笑正色，“不要用这种油腔滑调的语气说话。”

    莫沁雯反倒吐槽起她来了，“你怎么这么单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做作业。”莫霜决定不跟莫沁雯废话了，叩一叩书桌桌面，板脸给莫沁雯最严肃的表情看。

    莫沁雯不以为意，低下头嘟囔了句。“假正经。”

    “……”

    莫霜感到那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又随着脊梁骨往上蹿了，沉甸甸的，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压得她疲惫不堪，在莫沁雯面前没法抬头挺胸当一个长辈。

    根本原因，还是她没法置换到25岁的立场上，凭着18岁刚成年的记忆难以跟16岁鬼机灵的半大的野孩子对抗。

    莫霜打算下楼静一静。

    她出门时给莫沁雯轻轻带上门，在走廊停了一会儿，没听到莫沁雯再次锁上门的声响。

    莫霜莫名感到安慰。

    她下了楼，刚走完了阶梯就看到芳姨迎上来了。

    “怎么样？”芳姨手里还握着一把葱，急切问，“沁雯还好吗？”

    莫霜看到芳姨这么关心莫沁雯，心里一暖，“挺好的，在上面写作业。”

    “那就好……”芳姨松口气。

    “芳姨，你去学校的时候碰到姑姑了吗？”

    “是啊，我家小蔓早上不舒服吐了，我去给她送点粥，”芳姨一说这个，又开始烦愁，“沁雯跟她妈妈在校门口吵架，可难看了……”

    “然后你把她带回来了？”

    “沁雯跟着我回来的。”芳姨说到这儿有点虚，弱弱地问了声，“莫总，沁雯说我是你派去接她的，我看她妈妈样子凶，跟着一起说了谎，实在是对不起啊。”

    莫霜摇头，“没事，你做的是对的。”

    芳姨立马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明事理。”

    “对了，你女儿跟沁雯一个班吧。”莫霜多问了一句，“下午是体育课和自习吗？”

    她没想得到答案，芳姨却很清楚，“是啊，所以小蔓不让我接回家，说是下午在宿舍睡一觉就行。”

    “噢，谢谢。”莫霜安心了，“你开始做饭了吗？”

    芳姨笑答，“准备熬点鸡汤。你们想什么时候吃饭？我提前一个小时准备，趁热吃比用保温桌垫好多了。”

    “现在才9点，先等等吧。”莫霜也不确定，吩咐芳姨一声上楼去主卧，给卓微澜打了个电话。

    令她意外的是，接通的嘟嘟声响起了两秒，电话就被卓微澜掐掉了。

    莫霜听着系统提示音，皱了皱眉，不放弃地再打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