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手山芋一般转头给莫霜，“爸爸的电话……怎么办？”

    “去楼上接。”莫霜一手拿手机, 一手拉着她离开门前。

    卓微澜心里没主意，乖乖跟着走。

    到了主卧，她们把门锁上, 盯着震动的手机如临大敌，不敢出声。莫霜清清嗓子, 点下接通和扬声器一气呵成, 让莫爸爸严肃的声音充斥房间内。

    “沁雯？”莫爸爸的语气很着急，问了一句, “你在吗？”

    莫霜做好了心理准备，平静地开口，“爸爸，我是莫霜。”

    着急询问的莫爸爸一下子消失了, 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沁雯在楼下帮芳姨做肉卷，托我们保管手机。”莫霜对爸爸没有以前的喜爱与敬重，说起谎言来十分顺溜，“您有什么事吗？”

    过分的客套拉远了父女俩的距离，莫爸爸听到莫霜冷漠的语气便知自己不讨喜，轻咳两声缓解尴尬，“没什么，我想看看沁雯在学校怎么样，打给了林老师。林老师说沁雯今天不舒服请了假，我有点担心，打个电话问一问怎么回事。”

    “沁雯没事。”莫霜淡淡说，“身体健康。”

    莫爸爸察觉了莫霜的敷衍，没有追着问莫沁雯到底怎么样了，转到另一个话题上，“莫霜，你们让亲家帮忙查案子，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想不到话题引到了自己娘家，卓微澜本就紧张，一听到莫爸爸审问的口吻便发抖，揪了揪莫霜的衣服，用嘴型无声问，“怎么办啊。”

    莫霜倒是没有她这么纠结，直接说了真实想法，“我觉得没有必要。”

    莫爸爸苦笑，“没有必要？我是你的家人。”

    “是吗？家人也有亲疏远近。刚才姑姑那么对我，你亲眼见到了，还是不愿意报警。”莫霜反驳回去，语带讥诮，“既然如此，你就理解一下我跟卓家人比较亲。”

    莫爸爸承下了莫霜的讽刺，长叹一声，“莫霜，我不是不愿意报警，我只是希望这一件事不要闹得这么大。警察闯入我们家抓人，外面的人听到风声，会乱传谣言，到时……”

    莫霜忍无可忍地打断，“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乎面子吗？”

    莫爸爸叹口气，而后端起严肃的态度，坚定表示，“我需要考虑大局。”

    “大局为重，只要x集团稳定，莫家的面子能够保住，我这颗弃子死不死无所谓吗？”

    此话一出，卓微澜愣了，电话另一头的莫爸爸也愣了。

    “莫霜，你怎么这么说？”莫爸爸终于有了一丝慌乱，急忙回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弃子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莫霜笑了，“所以您嘱咐朋友低调办案，让姑姑和姑丈继续以家人的身份呆在我身边，随时有加害的机会。”

    “你姑姑和姑丈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莫爸爸无奈，“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希望以后办事的时候，你能够告诉我一声。今天太突然了，事情一旦传出去，对你和沁雯都不是好事。”

    莫霜不语，把通话中的手机甩到旁边的位置上，板着脸生闷气。

    卓微澜看出莫霜的痛苦，连忙安慰，抚一抚皱起的眉间，沿着鼻子游移下来点在唇瓣上，在目光望来时扬起嘴角给一个温柔的笑。

    莫霜绷紧的身子一下子泄了气，闭上眼睛，顺手搂一把带着她往沙发后边靠，陷入柔软温暖的沙发里。

    伸手环住，卓微澜靠在莫霜肩膀上，轻轻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来说？”

    她并没有面对莫爸爸的自信，但她想要莫霜好过一些。

    从接通到现在，莫霜带了一股对父亲的怨气，时不时讽刺一番，借着伤害父亲来获得片刻的快意。

    卓微澜是个随性的人，她闹脾气闹多了，最明白这样的发泄之后是深深的无奈——莫霜没有解决任何的问题却撕破了脸皮，暴露了丑态，冷静之后不会觉得自己出了口气，只会为控制不了脾气而后悔。

    她决定替莫霜去面对烦人的谈话。

    “好。”莫霜看了一眼被扔到旁边的手机，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卓微澜凑上去亲了亲莫霜，拿起手机，定定神说了第一句，“爸爸，我是微澜。”

    莫爸爸低低“嗯”一声。

    卓微澜对这样敷衍的应答不陌生。

    第一次上莫家，她以莫霜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家人聚会上，怯生生地打招呼，羞涩地坐在一边束手束脚不敢动，对着莫霜的亲朋好友除了笑就是笑。莫妈妈觉得她太拘束，拉了她坐下聊天，时不时把话题扯到丈夫身上，得到莫爸爸的敷衍应和。

    逢年过节，她跟莫霜回去，端着笑脸说祝福，把精心挑选的礼物送到莫爸爸面前，莫爸爸笑着接过，对着她一长串背得熟练的吉利话不甚关心，应一声给一个红包。

    她得奖的庆祝宴上，莫爸爸给面子出席，公事公办地讲贺词，对着她获奖作品的海报，关注点如大部分不了解珠宝设计的人一样，更关心上头镶嵌的昂贵宝石，淡淡说一句，“嗯，很漂亮。”

    卓微澜见到莫爸爸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觉得很难受。

    她一直知道莫爸爸不喜欢自己。

    莫霜失忆之后，莫爸爸发现财产转移的事情，听到警察认证卓家插手调查，对她的印象会更加差，恐怕认为一切是她撺掇的。

    悲观情绪下，卓微澜竟然有点破罐破摔，放松了，在心里告诉自己：莫爸爸对她的印象好不起来了，何必费心呢？

    她理清了思绪，对莫爸爸一一解释，“我们拜托我爸再找一个侦探，不是不信任您，而是想办法加快调查的进度。侦探调查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有线索和结果的事情，您工作忙，我们希望在案子有眉目的时候再通知，绝没有隐瞒的意思。”

    莫爸爸轻笑，“但你们已经瞒着我了，今天警察突然上门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警察抓捕，我们并不知情。”卓微澜想到自己老爸的先斩后奏，有点心虚，说话的声音弱了下来。

    莫爸爸似是察觉了，追问另一件棘手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告诉沁雯？”

    “等一下就说。”莫霜插话，“爸，我们希望你不要插手。”

    莫爸爸答应，“好，我劝你们尽快告诉她，最好想个办法给她请个假。外面隔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谣言，沁雯年纪小，不一定能够承受别人的指点。”

    “哦。”莫爸爸交代了一长串，莫霜仅仅回了个六个字，“知道了，再见。”

    通话结束。

    卓微澜放松下来，倒回莫霜怀里感慨，“我以为……爸爸会把我们骂一顿呢。”

    莫霜摸摸她的头，“不怕，他敢骂人，我就顶嘴。”

    “噗。”卓微澜听了莫霜稚气的宣言，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