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兀自暗笑不已。莫管是天枢宫里头的度厄星君,抑或是天同宫中的益算星君,尤其那司命星君无不熟络相知,不夸海口地讲,他们在不才天神面神委实要矮上三分。
倒也并不是我曾逞持着天□□头四处托大,肆意摆谱的结果,况整壁天垠地荒无仙不知无仙不晓,青城白兮顶顶的平易近人,又生就了一颗大慈大悲的菩萨心。璞玉浑金润壁无暇,通体除了性子淡泊些之外,也算得上一个完美无缺的天神。
呃,归根结底,坏就坏在“完美无缺”之上。彼时我这厢小心掩瑜,依旧整日里是拢着尾巴低调做蛇。岂料天垠之上却传流起“平生不见白小主,遍阅天荒也枉然”的怪论,更有胜者火上浇油地在后狗尾续貂,曰:见者寥寥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长此以往,名声是愈积愈响,慕名登门拜访的仙友跟着也是络绎不绝起来,我为之唏嘘地在外躲了几日清闲,窃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届时往仙邸净院一落,自争得一片清宁祥和。
孰料清宁祥和未挣到,却被守株待兔在山门之外的司命星君、益算星君捽了个正着。
见着我不期然地自投罗网。司命星君笑得桃花红、杏花白地绚烂,上前打着揖:“小主何来?”
我讪讪一笑:“打来处来。”
落在他后头的益算星君起手也冲我行了礼,呵呵笑道:“小主欲何往?”
我心直口快地径直说道:“往去出去。”
说讫,登时面上仿若罩了一层霞霜,覆了几瓣桃花粉样赤得彻底、红得通透。
我为之屈辱不忿地抹了把辛酸泪,逻袖反唇道:“两位星君囊橐而至,是想讨盏茶吃,还是只是路过?”
面首略生得秀溜的益算星君擎拳拱手:“我等在此俟候多时,司命兄方才还与小神做赌,说今日必然能等到小主。不成想,这赌约才将拟好,小主就归了山。”一旁的司命星君不言不语地笑得如沐春风,万分得意。想是那赌约,他竟最后得了彩头。
我瞥了司命一眼,淡淡说着:“既司命星君得了彩头,那就借花献佛,献出来权作了酒资。”
司命星君低眉顺目,慨然应许:“依遵小主圣意。”
酒至半酣,挑着一双风流桃花眼的益算星君提议道:“只是吃酒了然无味,若是小主不弃,可允小神与司命兄猜拳做耍?”
我吃酒吃得正在酣畅劲头,摆了摆锦袖允说道:“在我青城境地无需顾及,你们且放开臂膊,玩尽心了。”
哪里晓得但凡是九重天上落下来的神仙皆是榆木脑袋死心眼,我这厢抛枚绣花针他便能当成棒槌。
棒槌们,呃,是这两位仙姿卓然的仙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拇战了盏茶工夫,也未见胜负如何。意犹未尽之余眼风伶俐地瞥得不才本天神杵在一旁作壁上观,百无聊赖地置身事外。不禁喜上眉梢,盛情殷殷地游说道:“须知‘玩乐嬉戏不相忘’,又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小主既闲着无事,不若与我等捧个人场,添个局”
我立时骇然,着实有些钦佩这两位仙神大人的胆量与异想天开。许是吃了黑熊心豹子胆,并着玉液塞喉入腹烧坏了脑子?
轻轻挑了挑眉,呵呵干笑着,又拢着袖子咳了两声:“猜枚赌酒吃忒地无趣,我便旁观就好。”
益算星君起身作着大揖,性急如焚地说道:“司命兄常提着说‘平生不见白小主,遍阅天荒也枉然’,不得说,小神活了几万年岁,委实从未见过有那一处的仙子娇娥如小主一般,绰约多姿眉目如画。啧啧……当得‘倾国倾城,佳人难得’矣!甚沉鱼落雁只觉逊、闭月羞花忒不堪,小主之姿之雅之风韵之……”
我深恐他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只好强忍着反酸倒腾的胃依他为之。
去了盹睡,我涤虑洗心地在一旁战兢兢地费力辨认着何为莲子猜枚、何为行令猜谜,又何为拆字令、樗蒲卜、掷骰子、摸骨牌。
后来益算星君又从天宫里拉来度厄星君凑局,至此,“赌瘾四君子”方才粉墨登场。
怎奈我颖悟聪慧,将将陪他三仙友赌了个把月已属惯家老手,每次直杀得他三位叫苦不迭,便才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绝了那赌瘾兴头。
虚虚万年转眼即逝,我望着不远处方正粗圆金笔勾勒的“星河宫”三字,不胜唏嘘。
第四十八章 有情暗香正浮动
第四十八章 有情暗香正浮动 星河宫乃是由神族老帝君钦赐于掌天天神司天的仙邸,十几万年里头不才本天神也曾心向往之过个一二十回,在这一二十回里头不才本天神却又在那蓦然回首间灯火阑珊处几近肝肠寸断地捧着星河宫之主--司天天神那面如冠玉的脸庞仔细端详,不容得有一寸一毫漏网之处。
有时也因着睡枕的质地太过瓷实,以致得本天神只能整夜徘徊在司天天神的仙寝之外,徒然觑着月满牖户,口内不住打着哈欠。
越日不期娘亲脸色铁青地立在我床前,径从一六角木质緅盒内捻出一颗乌黑灵丹于我就水灌下,经此以后我便才斩断了与星河宫的一番痴缠。
我立在星河宫门首处摄衣敛袂,心怀虔意地随着繇稽元君举步登门,不期却从大门之内迎着面首扑来一阵花粉脂气。这股气息馥郁浓烈,似是从哪种花草身上散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从袖内取出一块鲛绡巾帕,掩鼻舍眼瞧探时,对面的那位白纱美女已然矮身拜下,落落大方的模样似曾相识:“姝妤宫荆栀,见过白兮仙执。”
她抬着头,一双瞳人炯炯灼灼地打量着我,杨柳细腰的倩身曲在原处一动未动,兴是槿萱天神□□得好,在我未恩准以前她便就那般形如木雕地长久定着。
我拂袖眉舒,笑道:“起来吧。既是姝妤宫的仙子,倒也有些情义。你家天神近来可好?”
她嫣然一笑:“劳仙执惦记,我家仙主昨儿个还念叨着要下简帖,欲邀仙执尊上到我姝妤宫游赏呢。不期见今荆栀福泽,先行在星河宫遇到了尊上,果是祯祥之言。”
我咳了声:“我与槿萱天神上次在堂庭山不期而遇,不想转眼已是多时。若非近来我青城运拙时乖、蹇滞多舛,理应登门造访才是。”
荆栀慌忙连连摆手,忐忐忑忑地欠身说道:“圣贤已逝,万祈尊上节哀顺变,保重金玉之躯。”
我怅然一叹,涩笑道:“不妨事。”捋了捋思绪,又疑惑说着:“唔,我记得姝妤宫离着西天门近便些……往昔却也不曾听说槿萱天神与星河宫有甚交集,怎么还不嫌费事地跑来北天门串门子?”
她面色从容地回着:“这两日‘沁雪湖’旁的那几株芙蓉树节次绽放,蔚若锦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