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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荨发丝上的香味儿, 牧白抱了抱枕头翻了翻身, 长舒一口气,才掀开锦被坐起身来。

    一束暖阳落在窗前, 带着早春温暖的花香,房门吱呀一声推开, 思源抱着一套簇新的锦袍进来, 见牧白坐在床沿揉眼睛, 回头打趣道:“喏,你夫君醒了。”

    沈纤荨佯怒着拍了她一下:“怎么说话的呢!”

    思源抱着锦袍跑进来, 一边笑一边嚷着:“姑爷救命!小姐要打我呢。姑爷可怜可怜我呀。”

    周牧白眨眨眼道:“让书瑶救你便好了。”

    跟在后边进来的书瑶惊了一下, 立即偏过头瞪了思源一眼,思源却是不怕的,只是红着脸望她家小姐。

    “你俩不是最要好的么。”牧白懒洋洋的展了展手臂。书瑶低着头上前给她换鞋子, 思源抱着锦袍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纤荨看她俩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走到榻前捏了捏牧白的耳垂, 牧白就势挨进她手里, 眯着眼睛打了个薄薄的哈欠, 像只慵懒的猫。

    转眼已是初夏,瑞京里的人们都换上了轻便的服饰,几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艳丽的衣裳走过十二坊,沿着十二坊遍植的秋木棉花儿都绽放了,一阵风过, 又纷纷扬落了一地。

    京城最热闹的茶馆里,跑堂的伙计忙着招呼新落座的客人,后厨子里送上来刚做好的点心,几位客官啜了几口茶,眉飞色舞的说话。这话题多半围绕着皇族近来的两件大喜事,一则是宝亲王周牧翼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即将迎娶的是皇商江家的三小姐江雪燃,江家大老爷特奉上白银一百万两白银作为幺女的嫁妆。

    “一百万两!”一个白衣公子咋舌道:“江家嫁女儿这般豪气。”

    “你当皇家为什么能允了宝亲王娶个商贾女子呢。”同桌的青衫公子狎笑着压低了声音:“咱们和荼族打了几年仗,国库里花了多少银子,江家说要把银子捐给国库,陛下当然就闻弦知雅意了。”

    “听说这门亲事是户部尚书亲自做的保。”前边那白衣公子抚在他手臂上也压低了嗓门。

    青衫公子但笑点头。

    “兄台不愧是侍郎大人的府上常客,这般事儿都知晓。”又一个公子哥儿挤着眼睛奉承。

    那青衫公子便红了脸,将话头转到时下多谈论的第二件事儿上:“听闻陛下此番为小公主招驸马是不论家世但论人才的,两位兄台都是百里挑一的良俊之才,何不往去一试。”他眼神转了转,眼里都带了轻薄的调笑:“他日雀屏中选,连着小弟也能沾沾光啊。”

    才说着,跑堂伙计又送来几碟子茶点,几个人拍着手上的扇子,都哈哈笑了起来。

    皇宫里倒没有民间那般多的热闹,周凛自春末便犯了心口疼,御医们诚惶诚恐的聚在一起会诊,再黑压压跪了一地请求皇帝平缓心绪多加休息。

    周牧白进宫请安时周凛精神尚好,半倚在卧龙榻上和她叙了好一会话,边境的纷争告一段落,与军休养,与民生息,服役的兵吏需按功绩及过失奖惩,伤亡的将士则按律例抚慰其家属亲眷,林林总总许多事,再有国库的支拨与州郡的税赋都需要考虑进去。

    牧白颔着首一一应了,外边小池子在门帘处回禀,太医院院使来了。牧白听了便起身告退,走了几步,听到周凛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忙又折回身来。

    “父皇。”牧白跑前两步跪在卧龙榻旁轻拍着周凛的后背,却看到周凛的发鬓已然半白了。“请父皇龙体保重。”周牧白心中恻然,双膝跪地磕了个头,隐去眼中一片酸楚。

    周凛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莫要担心。

    走出寝殿大门,候在门前的太医院院使向睿亲王行了礼,牧白嘱咐了几句,又见小池子也候在一旁,便问他可知太子在何处,小池子回道太子殿下出宫去了。牧白驻足想了一会,转身往锦钰宫行去。

    锦钰宫外的七色堇才刚结了花蕾,七重花瓣都是淡淡的颜色,在阳光下泛出一点柔润的水泽。

    一时周牧歌和周牧笛都在锦钰宫里陪着郑暄用茶点,见她来了更是欢喜,一道坐着给她说些宫里的趣事。长公主周牧歌的孩儿取名黎赟,三岁有余,正是淘气的年纪,在寝殿里追着一个小宫女嘻嘻哈哈的跑,看到陌生的睿亲王,小孩儿咬着手指头一双眼睛哒溜溜的转,牧笛招招手唤他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一下。

    “方才听闻皇长兄出宫去了?”牧白接过牧笛递来的翠玉荷花酥,放在唇边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舔舔嘴赞道:“母后宫里的点心果然精致。”

    “这是我和皇姐吩咐御厨做好了亲手拎过来的!”牧笛捉着黎赟的手作势挥了挥小拳头,看牧白脸上沾着点糕屑,抬了抬下巴。

    牧歌也看到了,笑着递了张丝帕子过去。牧白将那一小块酥糕吃完,接过帕子道了谢,在嘴角拭了一下。

    “前两日琼州州牧发来呈报,各郡油籽花丰收,但田间多有蛴螬灾害,户农一则是喜一则且优。那本是你看着成长起来的新政施行,你父皇属意让你去看看,但你皇长兄说你才远道回京,让你多歇几日,便替你去了。”

    “皇长兄不也是才回京,比我早不了几日呀。”周牧白眨了眨眼,思索片刻又挨近了皇后一本正经的道:“定是皇兄偏疼我,让我留在京里多陪陪母后。”

    郑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周牧笛探着指尖在自己脸上轻刮一下,狭促一句:“羞羞。”

    怀里的小孩儿也学着他姨姨用手指头刮了刮自己的脸,奶声奶气的跟着学道:“羞羞!”旁边伺候的小宫女听到了都跟着笑。

    郑暄看她们几个难得聚在一堂,心里欢喜,让璐安吩咐小厨房多做几味她们喜欢的菜色,都留了午膳再走。

    牧白和她姐妹两个都笑嘻嘻的谢了恩,郑暄又问牧歌,驸马可在宫里?牧歌回道,在抚雁居,靖州送来急信,靖国公旧疾复发,病势颇为严重,父皇已传谕让驸马回去靖州侍奉。这会儿当是在抚雁居收拾行装。

    郑暄点点头,也就罢了。

    从锦钰宫告辞出来回到睿亲王府,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分,虽是初夏,那日头已如流火一般斜斜的刺在人的肌肤上。几个王府亲卫护拥着睿亲王回到王府门前,周牧白从马背上跳将下来,后背的锦衣已经让薄汗湿透了。她将手中的马辔扔给门前小吏,抬脚一径往王府后院走。丫头婆子们远远见着都曲身行礼,牧白绕过回廊走到寝殿,书瑶恰好站在廊下,握着一卷子葵花籽逗着一只凤头鹦鹉说话儿。

    “浴池里可备着水?”周牧白一壁走着一壁抹了下额发上的汗。

    “有的。夏日里时时都备着水。”书瑶将葵花籽塞到一个小丫头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