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脸茫然,只得解释道:“如今战事紧张,即便我们能顺利从此营寨逃脱,城门紧锁,侍卫把守,我们也出不去。况且沿途必定多难民,带着政儿婳儿和乳娘,我们能走多远?流寇来抢刁民来袭,又往哪里躲避?如若他们抢的不止是金银钱帛而是你们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行走在这乱世只怕比呆在营中更危险”
“小姐才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啊。”思源心中感叹,却没有说出来。半空中落下纷纷细雨,洗涤尘烟,思源打开油纸伞,挨到纤荨近旁,细声问:“那小姐还在寻什么?”
“寻一个机会。”空旷的道路尽头渐闻马匹嘶鸣的声音,纤荨像是遇着宝贝一般眼眸发亮。
终于找到了!
“什么机会?您不是说我们不出去吗?”看着小姐疾走了几步,思源忙举着伞跟上。
“寻一个,能帮赤翼军取胜的机会。”
不远处有一道栅栏围起的简单门户,纤荨停下脚步张望,眉梢轻挑,嘴角露出清清浅浅的笑。
回到暂居的营帐时细雨已微停,沈纤荨先到最大的帐篷里看了看,周远政还在睡,她低声问:“婳儿呢?”
书瑶回说小郡主方才醒了,乳娘抱到邻舍哺乳,思金和念玉都跟在那儿。纤荨点点头,走到邻舍嘱咐了乳娘和丫头们几句,又瞧了婳儿一会,便转了出去。
思源伺候她家小姐将被雨水打湿的衣衫换下,自己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不一会仍旧溜过来,却见书瑶在帐篷中抱着远政轻声的哄。
离开瑞京日久,书瑶身上穿的已是寻常人家的织布衣裳,此刻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儿眉目温柔的轻唱着小曲,怎么看怎么都让觉得心生安逸。
“小瑶。”思源放低了声音,走到她身边拥了她一下,轻轻道:“我真想你给我生个孩子。像你的最好。”
书瑶愣了愣,自然回道:“怎么生?让我嫁个男子么?”
思源佯怒道:“不许!你只能给我生孩子。”
书瑶扫她一眼,不做声。周远政的小脸皱了起来,似乎要醒转,书瑶拍着他哄了哄。思源咬着唇看了半晌,忽然揽着书瑶的腰往她唱着歌儿的双唇凑了上去。
“唔……”书瑶双手都不得闲,拦也拦不住,只得任她亲了。两唇分开,她刚要斥她,就见她眨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壁楚楚可怜的问,“书瑶,你会恨我么。”
“做什么恨你?”她问得太认真,她只得撇下恼火,先回答。
“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生小孩儿了。”思源嘟嘟嘴,莫名有些委屈,也不知是为了书瑶还是为了自己。
书瑶侧着头想了想,回道:“我原本也没打算生小孩儿。我只想陪在殿下……和主子身边,伺候好她们。等将来老了,就离她们远远的,一个人,去看海。”
“看海?”思源的问题被带着跑了,“为什么要去看海?”
书瑶笑了笑,那是许久许久之前的愿景了,久远得几乎都要忘记。她望着她道:“为什么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来我遇见了你。你愿意陪我去看海么?”
“……我愿意。”
思源心里一甜,也跟着笑。外边的战火纷飞如果都与她们无关,该有多好,她只想守着她的笑。思源这般想着,又凑了过去,这回书瑶挡着了,可还是没来得及训她,因为周远政被挤得醒了过来,嗯嗯嗯的叫了几声,正揉着乌溜溜的圆眼睛瞧她们。
崇海郡外的林野之间,作战的双方都杀红了眼,战鼓擂擂声中,玄翼军又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
赤翼军上下皆知此乃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不胜即亡,即便已濒临力竭,仍是奋勇浴血。后备役里一群年轻的后生小子从战死者身上剥下甲衣,穿到自己身上,捡起地上染血的刀剑长矛,勇敢的呐喊着冲杀。
大雨零乱,沙泥混合着血水蜿蜒流淌,倾覆在战死者的尸身上,掩盖了生前的过往。红衣或者黑甲,至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玄翼军的阵营中占着一个小陡坡,黎少磬骑在马背上看着战局中的较量,他原本以为己方兵力双倍于对方,战役应当很快就能结束才是。却不料赤翼军的抵御如此顽强,先是周牧翼布下的两道防线让他们的夜行军在交战之前就折损了数千名前锋兵将,接着天降暴雨,习惯了东境干燥天气的兵士们战斗力大打折扣,再被周牧白和卫瑾鹏左右翼阵营挟持在山壁之间,战况远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此一役,他早已在敏亲王跟前立下军令状,为博求来日高官厚禄,尽出靖州精锐之师,以多战少,他输不起!
周牧野策马上陡坡,与黎少磬同看着胶灼的战局,黎少磬盯着远处太子的战旗,对旗官做了个手势。
周牧野按了按他的手臂,指着与太子相隔不远的一个俊朗身影,“可见到那穿着银白色披风盔甲的小子。”
纷乱的雨点如碎冰陨落,绣着暗纹的银白色披风早已染了斑斑血迹,黎少磬还是轻易的辨认出马背上的少年,“睿亲王。”
“我要她死!”周牧野一字一字,淡漠平静的道。
“是。”黎少磬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抬手往睿亲王的方位做了个手势,旗官立即挥动手中旗帜,千军万马同往周牧白杀了过去。
阵法陡变,周牧白四周的围来无数强敌,宝王府和睿王府的亲兵都不约而同的往睿亲王身边聚集,一壁奋力搏杀,一壁护着睿亲王往后营暂避。
沈岩踢马向前,奔到沈岚身边,替他击开侧旁的一个敌兵,森然喝道:“可记得出战前佑棠哥嘱咐的话语!”
沈岚神色一凛,望着他哥庄重的点了点头,沈岩眼神坚定,突然策转马头,与沈岚一道飞快的奔往周牧白的方向。
“殿下!殿下!!!”沈岚当先奔到周牧白身边,挥剑斩开她近前敌兵的战戟。“殿下,副典军有急事相商,事关重大,请殿下速速回营!”
“此刻?”牧白在马上一怔,战局已混乱不堪,败局几乎已可预见。
“是!此刻!求殿下随我同往!”沈岚盯着她,仿佛她若不答应,他便要挟持她而行。
牧白环望战局一眼,想着许是沈佑棠有出奇制胜的谋略,她咬牙策马,跟着沈岩沈岚,往中营奔去。
沈佑棠显然也是才从战局中脱身出来,一个文官,却浑身是血,腿上被划了一个口子,却还不停的在营中踱步!
“佑棠哥!”沈岚人未进帐,声音已传进来。
来了!沈佑棠心中一跳。今日这个决定,对得起谁,对不起谁,恐怕再也说不清。
“佑棠!”周牧白撩起帘幕几步进来,脸色焦急:“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
“殿下!”沈佑棠目光烁烁的盯着她一瞬,续而转过身,与沈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