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也是这般下着雨呢,军中来人,送来一副他曾穿戴过的盔甲,他们告诉我,他与这山峰上的将军一样,战死在异乡。”
“夫人……”
“这般多的人出征四野,这般多的人,再也没法回来。我嫁予他时,早已明白也许终有这一日。我只是难过,他再也无法侍奉家中老母,再也无法看着我们的孩儿长大,我只是难过,他的魂魄流落异乡……他的白骨无人收还……”
“夫人,敢问尊夫名讳是……?”
“亡夫姓邱,名树德。”
流云初散,天色又暗淡了几分,牧白站在亭外,看着素衣女子与小丫鬟在山麓旁渐步走远,细风翻飞着她的衣角,还有额间一缕素淡的白纱。
“沈岚。”
“臣在。”
“明日到王府里支五百两银子,代孤王送到邱家。”
“是。”
“此后每月的俸禄里,都支出一份,你代孤王送去。”她低头看了看手上骑马练剑时磨出的薄茧,沉静道:“只是不必让她们知晓出处,便说,是赤翼军给邱副将家人的月饷罢。”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在网吧被黑掉的那章!!所以,如果来得及,我尽量今晚十二点前,再更一章。
话说……小伙伴们的留言是不是太少了啊,不能王妃一藏起来你们也跟着藏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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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一直一直的支持。真的很感激。
第102章 谁的辜负
一场冬雨, 酣畅淋漓, 将繁华洗尽。
周牧宸独自站在东宫熟悉的寝殿中, 淡紫色的落地帘幕用丝绦挽着, 垂在床沿,他缓步上前, 坐在暗纹织绣的龙凤锦榻上,手指缓缓的抚过金丝银线的经纬。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 在这里读书, 在这里, 明媒正娶。
而今他贵为天子,坐拥天下, 受百官朝拜, 得万民敬仰,可他的父皇呢?他的妻子呢?他的兄弟呢?他曾信任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周牧宸走到房中的紫檀圆桌前, 拾起一只小小的钧瓷酒觚,倾斜出华丽的角度, 斟了两盏清薄淡酒, 一盏缓缓的横倒在地, 蜿蜒成水泽,另一盏举到唇边。“王妃,朕……孤王,敬你。”他轻轻的说:“是孤王……辜负了你。”
说罢徐徐饮下。酒不烈,却殷红了眼。
次日醒来, 崇文殿上依旧百官罗列,周牧宸一身冕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昨日的颓唐譬如那一场冬雨,朝来雾散。
散了朝回到御书房,周牧宸翻阅了几份奏折,小内侍在外回道,大保樊邵芩求见。
周牧宸的剑眉微扬,拿过手旁一本奏疏翻了翻,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樊邵芩微跛着脚,一步一步蹒跚进来,下跪磕头道:“臣樊邵芩,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牧宸静默一阵,翻过一页奏疏,才曼声道:“起来吧。”
樊邵芩一手撑地,慢慢爬了起来,看皇帝神情专注,一时也不敢说什么。
好半晌,周牧宸才挑了挑眉梢,问道:“樊大人此时来找朕,有何要事?”
“陛下!”樊邵芩双手相拢在袖里,做了一揖:“臣闻睿亲王殿下连日称病不来上朝,实则每日里在城中闲荡,这是公然藐视陛下的龙颜啊。”
“哦?”周牧宸将手中的奏疏翻来覆去的看,口中漫不经心的道:“依樊大人看,此事当如何善了?”
“陛下。今日兵部尚书曾有本奏,靖州兵虽泰半已安宁,但仍有残余逆党,日久只恐生事。臣请陛下派睿亲王往靖州,现今睿王妃下落不明,睿亲王定不愿远行千里,所以……她若不去,”樊邵芩鼻子哼了哼,眼中掠过一丝狠毒:“那就是抗旨不尊之罪!”
“你也知道睿王妃下落不明?”周牧宸冷笑了一下:“你不是说睿亲王每日里都在闲荡吗?”
“这……她……”樊邵芩还欲再辩,周牧宸已转了话锋:“樊大人,你与睿亲王有什么深仇大恨?几次三番,非要置她于死地?非但要置她于死地,还定要拉着朕,做一个昏君!”
“臣不敢!臣惶恐!”樊邵芩一听,立即匍匐着跪了下来:“实在是睿亲王她……”
啪!一声脆响,周牧宸手里的奏疏掷到了地上,他的声音徒然转冷:“这是文亲王从琼州发回来的奏疏,你自己看!”
樊邵芩跪着翻了翻,才看了个开头,嘴唇已哆哆嗦嗦的抖了起来,续而双手发颤,奏疏实在拿不住,落在了脚边。他磕着头道:“臣冤枉啊。这其中,其中一定有误会。陛下,老臣在您身边这么多年……”
“够了!”周牧宸坐在龙椅中,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冤枉?你当真冤枉?三十余年前你没有去琼州?还是你去了琼州,没有私会你的表妹,琼州州牧柯以珍的二夫人!”
“陛下……”
“柯补心,是你的亲生儿子吧。”周牧宸冷冷的道:“你原配夫人和妾侍给你生了三个女儿,膝下却一直无子。柯补心只当有你这个表舅在京中撑腰,便在琼州胡作非为,直到睿亲王十五岁小成礼,奉旨于琼州主督匪患一事,为民除害将他绳之以法!”
“陛下……”樊邵芩跪在地上涕泪纵横。
“你恨睿亲王秉公执法,上报朝廷,处死了你唯一的儿子。所以,你要置她于死地,是也不是?”
“陛下……”樊邵芩不敢说是,更不敢说不是,只得一个劲的磕头,很快就肿起老大一个乌青。
周牧宸看着地上已显出老态的旧臣,叹了口气:“朕念你在朕年少之时就一直鼎力支持,也念你在杀伐征战之地即便残跛了身躯都不曾后退半步,这一次,朕就饶了你。”
“谢主隆恩,谢主……”
“你写个折子,告老还乡吧。”
樊邵芩本是冷汗湿透朝服,此时大喜过望,但他的叩谢还未说完,周牧宸平淡的语调已落地有声。
“龙恩……”他慢慢的磕下头去,最后的两个字,终于在他灰败的脸色中,吐了出来。
从藏剑峰回来,周牧白果不其然病倒了,沈佑棠立即让人拿帖子去请裴太医,周牧白一连躺了三日,到得第四日上,勉强挣扎起来,脚步还虚浮着,便要去拜访太史令彭府,不管众人如何劝阻,都无济于事。
沈佑棠无法,只得尽起睿王府十二亲卫,又令沈岚沿途护送。
到得彭府正是隅中时分,朱红色的大门半敞着,众人勒马暂驻。周牧白等了一等,没有门吏前来询问。她抬了抬下巴,身旁一个亲卫翻身下马,叩响了门环。
半晌出来一个老苍头,问明了来意,点着头往门里走。
又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