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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家里很穷,父母一定没有钱给她治病。她每天亲眼目睹母亲的辛苦,心里只觉得愧疚,自己还未来得及报答母亲,就要辜负她所有的爱,离开她了。

    这天晚上,许剑在母亲枕头下偷偷塞了一封信,随后背着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她最喜欢的玩具和衣服,还有晚饭剩下的两个包子,趁着如水的夜色出了门。

    她并不想向父亲告别,因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在这个家里,爱自己的只有母亲一个人。父亲看向她的眼神是冷漠的,时而甚至有些愤恨,好像自己是一个能够让父亲想起痛苦往事的开关。

    那封信是遗书,随着胸口的胀痛越来越剧烈,两个包也越鼓越大,许剑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她决定去到城郊的一个公园,那里有清澈的湖水,她要坐在湖边,在晨光和朝霞中静静地等待死亡。

    她感到很欣慰,那封信里夹着她卖废品赚来的几块钱。

    第 3 章 从血开始

    天光大亮的时候,世界嘈杂起来,许剑靠在树干上睡着了,此时醒来脖子有些酸疼。

    明媚的阳光洒向整片湖泊,水面上像漂浮着金色碎纸。公园里来了些晨练的人,没有人注意到许剑。只不过,许剑以为的死亡并没有到来,昨晚就吃完了两个包子,因此这会儿除了感觉有点饿和想要上厕所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胸前的胀痛也消失了。

    肯定是回光返照,许剑这样告诉自己,她决定再等一天。

    但她没能等到死亡,只等到了双眼红肿的母亲和一个几乎无力的巴掌。

    打完之后冯丽云就后悔了,她害怕失去许剑,从捡到她的那一刻就开始害怕。那封故作成熟的绝笔信几乎让她瞬间崩溃,那一刻,她世界里的所有阳光都离她远去。我要死了,那一刻她心里想。

    但所幸她赶在丈夫发现之前找到了许剑。

    许剑坦白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实情,冯丽云听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但很快收敛起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这样的表情许剑见过一次,那是自己问母亲为什么班里其他男生都站着撒尿的时候。

    冯丽云一如既往地撒了谎,她说这只是因为上火,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许剑再一次相信了。但回到家后,冯丽云却给她买了好几件宽松的衣服,把她以前喜欢的不喜欢的衣服一股脑儿都扔掉了。

    尸体被一只手暂时按进了河底,还没有人发现。

    2010年6月,尸体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天是语文课,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叫肖华歌。

    肖华歌在讲台上作自我介绍的时候,许剑一个字都没有听,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感觉。

    下课铃响了之后,许剑起身去厕所,却听到身后女生传来一声惊叫。

    她转过身,女生正指着她惊恐道:“血……血……”

    许剑俯身去看,发现双腿之间的裤子已经被片片血迹染红,很快她的同桌也尖叫起来:“凳子上也有。”

    许剑的腿都软了,她一只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心想:“完了,妈骗了我,我真的要死了。”

    “快去叫校医!”有人大喊。

    “先等等!”肖华歌制止了她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后,拉着许剑跑向厕所,女厕所。

    见到许剑进来,女生们都被吓了出去。肖华歌却不顾许剑的挣扎,把她拉进一个隔间,伸手在她胸口摸了摸。

    许剑往后退了退,肖华歌却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你别怕,这个是正常现象。”

    说完把手里的东西往许剑手里一塞,道:“用这个就行了,不过你还需要换条裤子。”

    许剑看着手里那个方方正正略有些柔软的东西,愣住了。

    肖华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说:“你不会用?也对,这是你第一次来例假吧?”

    “来什么?”许剑以为自己听到的是一个外国词。

    “例假啊,每个女生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来例假。”肖华歌笑道:“不过最开始我把你认成了男生。”

    “女生?”许剑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说出后面的话:“我是男生啊。”

    这下轮到肖华歌愣住了,但她很快又大笑起来,觉得许剑是在开玩笑:“你不要觉得害羞,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挺害怕的,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许剑却很严肃地看着她,使得肖华歌不禁收敛起笑容。

    “我就是男生。”许剑认真道。

    肖华歌倒吸一口气,捂住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不可能,你胸部已经发育了,跟我一样,不信你摸。”

    她抓住许剑的手伸向自己胸前。

    手掌刚触到那一团柔软时,许剑像是摸到烙铁似的猛地缩回手,红晕布满了整个脸颊,蔓延到耳后,心脏也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

    肖华歌像是看着一件从天而降的神秘物品似的打量着许剑,问:“你怎么会认为自己是男生呢?”

    许剑努力平复着情绪,尽量从这巨大的震惊中集中注意力,说:“我就是男生,我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是男生。”

    “周围的人?每一个人吗?包括你爸爸妈妈?”肖华歌瞪大了眼睛,她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的。”许剑点点头。

    肖华歌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我有点糊涂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敢肯定,你一定是女生。”

    她又伸手在许剑脖子前摸了摸道:“你看,你没有长喉结,我周围很多男生都长了。”

    许剑呆呆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要开门出去。肖华歌拉住她说:“你先把这个换上,等放学回家你好好问问你妈妈,你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你不能就这样一直流血啊。下午请假吧,我陪你回去。”

    许剑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凑在母亲耳边说的那一句话,于是听从了肖华歌的建议。

    最后在肖华歌的帮助下,她总算是手忙脚乱地弄好了。最开始她不愿在肖华歌面前脱裤子,但肖华歌笃定自己没有判断错误,并且在许剑终于妥协之后得意洋洋道:“我就说我肯定不会错的。”

    肖华歌以感冒发烧为由替许剑请了假,陪她回了家。但临近家门口时,许剑还是拒绝了肖华歌的陪同,那个家,她不想让肖华歌看见。

    肖华歌走后,许剑在卧室找到了正在收拾了母亲,许志强出去喝酒了。

    “妈。”许剑颤抖着喊了一声。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冯丽云转过身后,声音像被一把利剑猛地斩断了,她看见许剑裤子上的血,惊叫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血?”

    这么多年来,隐藏在心底的谎言让冯丽云自己都开始相信了。

    “妈,我……我是男生还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