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的水蒸气一离开嘴唇,就迅速被液化成一团白雾,不过须弥,就飘散在了风中。
乔巧背对着风的方向,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峦。
她满脑子都是各场戏份的剪影。姜浼的坎坷与挣扎,身上背负的镣铐与矿石沉重无比都没能压弯她的背脊,可心里装着的仇恨与悲痛时时刻刻都牵制着她每一根神经,沙砾钻进伤口里,皮肤仿佛没有痛感,可心里缺一抽一抽地疼。
举目四望,碧蓝天空下乌泱泱地都是人。他们都穿着和姜浼一样的囚服,面相或痴或奸,摸不清来路,看不到出路。
可姜浼自断.头台那日以来,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嘉莹见乔巧拢着毯子,又独自一人站在那片空地上,头发被风吹得纷飞也不捋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两天乔巧都是这个样子,嘉莹知道她现在就是处于那个状态,便也不过去打扰她,提了保温桶给她打好热水晚上洗澡用。
嘉莹打好两大桶热水,卯着劲儿提溜进乔巧住的小房间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她叉着腰,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了几口,才接着弯下腰来把水桶挪进洗手间。
嘉莹擦着汗坐在窗台边的椅子上,刚才这一路从水房跑上三楼的可把她累坏了。
三楼说高不高,却也不算矮,堪堪俯视片场的情况。
太阳已经升起,空气里每一抹轻絮都被照得清晰可见。
明晃晃的阳光拍打在山坡上,除了干燥,并没有带来一丝暖意。
可乔巧已是浑身冒汗。
嘉莹看的分明,乔巧和前两天一样,背着满满一背筐的矿石和木材,从山底跑到山坡,每走一步,她脚上的镣铐就在沙土上劈出一道痕。
嘉莹听不到铁环相碰的声音,但她对其已经太熟悉了。
乔巧穿着最简单的草鞋,裤管也只到踝骨,整个脚踝就那样毫无遮蔽地被脚铐圈着。铁环随脚步一下一下甩动,在地面和她的脚踝之间来回拍打。
金属撞击脚踝时,因为有一层皮肤作缓冲,因而发出的声音是沉钝的,嘉莹在片场呆了这么久,对此并不陌生了。
乔巧单薄纤瘦的身影穿行在山坡上,以这么一个角度看去,怪揪心的。
嘉莹想着自己不过打了两桶水上楼就自我满足成这样,还坐在窗台边发呆,乔巧背上的东西一点不比她刚才轻,这么几天下来愣是一声不吭。
她顿时就坐不住了。
嘉莹转身打算给乔巧铺个床扫扫地什么的,却发现房间里早就收拾妥当了。
她莞尔一笑,也是,乔巧那样爱干净,还能等到她来给她收拾?
“卡!”魏谦坐在监视器前,看到最后一个镜头跟拍完毕,果断喊了卡。
他有些感慨地点点头,目光中颇有几分不可思议地惊喜。
本以为搞不好要在这儿扎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乔巧这么扛得住。她背着几十斤重的道具,不能大喘气儿,在山上走时要注意身体的平衡,同时眼神和表情也要兼顾。
三天下来,乔巧的戏份里,仅仅ng了两条。
乔巧出身不是一般的低,可一路走到现在,她已经超出了同期演员太多太多。魏谦几乎可以预见,当《女帝》播出后,乔巧将会成为一颗多么耀眼的明星。
纵然老天赏饭吃,可是这份近乎固执的坚持与自虐式地投入,魏谦执导多年来,也实在是少见。
上一个让他这样印象深刻的,是谢元仪。
听到喊卡,乔巧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但她并没有那么快出戏,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向地面的眼神时而哀恸,时而又充满了不甘的愤懑。
“该吃饭了。”嘉莹端着盒饭走到乔巧面前,轻声对她说道。
“啊,哦,”乔巧被她一叫,这才回过神儿来,“我不饿,你吃吧。”
“不饿?怎么会!”嘉莹有些难以置信。
乔巧早上也没吃多少,一上午又消耗了这么多体力,说不饿的可信度着实太低。
“唉,”乔巧叹了口气,“我没什么食欲,并且也想饿饿肚子,给下场戏准备准备。”
等吃完饭,太阳的光照正正好,可以进行早上魏谦说往后挪的那场戏了。
“这样会坏身体的呐,”嘉莹还是想劝劝她,“最近教练盯得紧,热量都控制好了的,全是西兰花胡萝卜,只有一点点鸡胸肉。”
“不了,”乔巧坚定地摇摇头,“我只有饿着才能拍好这场戏。”
嘉莹摸摸后脑勺,表示十分不解。
常言不是都道“吃饱了好干活儿”吗,怎么一到她身上就反了?
唉,做演员的真是不容易。
“那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乔巧的脚踝被镣铐勒出了一整圈儿伤痕,有几处地方正渗着血。
“也不用,等晚上收了工再上药吧。”乔巧拉住了嘉莹,“你先去吃饭。”
嘉莹叹了口气:“那你休息会儿?”
“嗯,好。”乔巧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卸了背上的重物,来到休息区,躺在椅子上就闭起了眼睛。
不说还不觉得,他这么一说,乔巧发现自己真的很累了。
那边,众人热闹地吃着饭,而这一头,乔巧在安静地在躺椅上小憩着。
☆、第101章 晋江原创首发
一阵火烧般的焦灼感从腹部隐隐泛起, 随着神经一路升到额角, 在细微的末梢处一点一点炸开。
太饿了。
乔巧皱着眉头, 把手轻轻按压在腹部, 仿佛这样就能减轻愈发迫切的饥饿感。
这荒郊野岭的,盒饭不好送进来, 产生的白色垃圾也难处理,负责后勤的副导便专门请了厨师做饭, 每两三天就有一大车食材送来, 保证大伙儿的营养均衡。
这会儿, 不远处,他们正吃着饭。菜的香味避无可避地飘至乔巧这里, 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她的嗅觉。
西红柿炒蛋, 红烧肉,水煮鱼......
每呼吸一口,身体中的焦灼感就愈发强烈。乔巧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连指尖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冷风打在她裸露在空气中还渗着血的脚踝处,一片刺骨的冰凉, 与太阳穴处的烧灼感形成强烈的对比, 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乔巧强迫自己紧闭着眼睛, 面露痛苦之色。
等会儿就是要保持这样的状态,越难受,才能更好地进入角色的状态。
对乔巧来说,拍戏已经不仅是一份工作,更多的是一个和自己较劲的过程。
哪怕几秒钟的镜头, 她也希望能将角色的形象最好地呈现出来。
终于,他们吃完了饭,香味渐渐散去。拍摄任务紧,没有午休,一吃完大家又回到片场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