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山主道上有一块无字碑,你拿此笔在上面敲三下便是。”
道别了土地,赵烈回到家中,正逢父亲找他,他慌忙往父亲房里去。
赵老爷问:“明年就要大考,你不在家温书,却是到哪里去?”
赵烈道:“读得烦闷,出去走走……”
赵老爷道:“我听人说你在墙外和杨先生窃窃私语,可有此事?”
赵烈道:“杨先生曾是赵家座上宾,如今我们总不能因他失势而就此不理罢?”
赵老爷脸一沉:“你知道他是因为和他徒弟闹出丑事来才有今天名声的罢!你有什么事不能堂堂正正地说,非要这样偷偷摸摸,若让人再看见,不免落人口实!”
赵烈自知理亏,只好不答。
“去换身衣服,等下和崔家一起去听戏。”
“是。”赵烈咬牙答道。
第八章
崔家搭的戏台上,演的是《牡丹亭》。
赵烈心里只想着张衍,巴不得现在就去江阳,就算不叫他出来,看看那无字碑在哪也好。不过他要来见,自己也不知给那不解风情的呆子说什么好!一面想认命,一边又不甘心。
素素在对面边听戏,时而似不经意地看他一眼,更让他应付得好生烦恼!
刚才问赵毓来不来,他说“顾先生不去我便不去了”,童言无忌,让他又羡又妒,赵煦倒是来了,却真的只是在听戏,并不和自己说一句话。
台上旦角亮嗓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不禁心内叹道:果然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崔家老爷夸耀道:“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旦角,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请了来!”
赵家当然一派附合。赵老爷一边笑一边使眼色给赵烈,让他和素素说点什么。
赵烈心中早就十分抑郁,哪有心思迎合,这时更打不起精神。此时灵机一动,起身说出去一下。却径自绕到戏台后,和戏班领队的交代了几句,领队哪敢待慢,自然照办了。
赵老爷正心焦不知赵烈跑到哪去了,把素素一人晾在这里,却见台上戏子谢了场,纷纷回到后台,一班操乐器的也换了个曲子,一听,竟是《玉簪记》!一看崔老爷,也是一副大出意料的样子。
只见一个旦角走向台前,粉面凤眼,眉如翠羽,腰若束素。只见“她”婷婷站定,缓缓唱道:
“
你是个天生后生,曾占风流性。无情有情,只看你笑脸儿来相问。
我也心里明白,脸儿装狠,口儿里装硬。
待要应承,这羞惭,怎应他那一声!
我见了他假惺惺,别了他常挂心!
我看这些花阴月影,凄凄冷冷,照他孤另,照奴孤另……
”
虽听得出是男子所仿,却声声凄婉,又配上动作,显然十分入戏。赵老爷认得是赵烈,勃然变色。
素素忙鼓掌道:“妙!”崔老爷一愣,也忙喝彩道:“赵公子唱得真是妙极!维妙维肖,神形俱出!”
赵烈只觉唱得直抒胸臆,好似张衍真真立在眼前一般,竟有些伤心,另一方面,他寄情于此,又不用拘在座上与素素应付,心中畅快,大大方方上前行礼道:“恕晚生直言,《牡丹亭》是晚生从小听大的,出名的旦角也见过无数,只有红与不红,对不对听者口味,却分不出高下来,不新鲜!不如晚生自己献个丑,大家也听得高兴有趣!”
崔老爷哈哈大笑:“好个高兴有趣!果然十分高兴有趣!”
赵老爷面色阴沉了一下,不好发作,又恢复了笑意。
两家人看戏完毕,也已是日薄西山,在崔家家宴一番推让做作后,终于回了赵府。
一进门,赵老爷就怒气冲冲地骂:“你!……”
赵烈低着头,却咬牙不说话。
“崔家小姐有什么不好?你做出这种事,是存心和我做对么?”
赵烈忙道:“孩儿怎么敢?”
“学这种三下滥的东西,好好男儿身,偏是女儿打扮!你小时候就好此道,恐怕大时还是改不了罢!”
赵烈听得冷汗直流,原来知子莫如父,父亲对自己癖好早就有所察觉。当下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
“我也不和你追究,这种事,婚后慢慢就能改的。我只要你句话,崔家的婚事,你允不允?”
父母之命,哪容得他允不允!大哥的婚事,不也是他们看好得么?
赵烈不愿,又无可答起。
赵老爷缓了缓口气道“我看是再也没有比她好的了。怎么好,也和你说尽了。要是你提不出别家的女子,我就选个好日子,向崔家提亲罢!”
赵烈不是觉得素素不好,但终究不是自己好好挑的,这么娶了她心里又窝囊不已,气得浑身发抖。
王夫人劝道:“你莫逼他,如果他心里有气,媳妇娶过来也是吵吵闹闹,没个好日子过!”
赵老爷“哼”了一声:“总之我是看好了崔家女儿,你好好想想罢!”
这话是没什么商量余地了,赵烈自然压力极大,闷闷不乐。
回到房中,只对着张衍的字发呆,王实端茶进来,见他这幅模样,不禁担心,道:“公子,张公子对你也是个有情的。只是他是仙你是人,都是男子,实在于世不容。还是断了这般念想得好,省得伤心!”
赵烈叹道:“我就是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仍有这份心来同我告别,还送了支笔给我,我想起来,才心里难受!有时我倒觉得我是个女子有多好,投怀送抱,就算是神仙,也不至如此悖情理!”
王实惊道:“公子,万万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公子女儿装倒罢了,可绝不失男子气概!”
赵烈玩弄手中神笔冷笑道:“什么男子气概!婚姻大事,半分不由自己做主,还谈什么男子气概!崔家小姐是不错,若好好处过了,我也不是不愿意的,就这么硬逼着娶进门,我心里真是一口气咽不下来!”
王实知他发泄不懑,也没什么劝的,只好在旁边垂手听着。
赵烈骂了一阵,也没办法,只好平日里多出去走走,以排遣心中烦恼。
一日,他正在酒楼吃酒,正到微醺处,突然有男人扣住他肩膀道:“小兄弟,你不认得我了罢!”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谁,回头一看,竟是遇张衍卖画那日和自己打架的青年,身后还跟了四个彪形大汉,光看他们站的样子,就知道武功不弱。
当下不容他多想,其中一个大汉已经一拳砸了过来,他往旁边一闪,桌子竟碎成两段!
赵烈不敢恋战,一个翻身从酒楼上跳下,脚刚落地,就听见那些大汉叫着从楼上奔下来,心里害怕,拔腿就跑。
几人兜兜转转,竟跑到一个死胡同里。赵烈只好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