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发出声音。
康熙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仿佛方才的话不是他说的,道:“你太小看他了,到此刻为止,你可曾见过他有一句虚言?走,去问问他,这场雪,到底会下多大!”
同第一次一样,庄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他们走到打谷场的时候就停了下了,因为他们看见了黑,黑那一身漆黑的皮毛在这素白的世界里醒目之极,康熙忍不住失笑,第一次见到黑的时候,它在打水,并给它家主子拖来了大衣服,第二次见黑的时候,将他们堵在门外,从床上将它主子拖了起来,这第三次,黑正用它的大头艰难的推着一个大雪球……
果然老十三没有说错,这小子就是将黑当小厮在用麽?
眼尾扫过仍面无表情的老四,康熙腹诽,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无趣了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一身素白,几乎和漫天雪花融为一体的身形。
在他面前,是一大一小两个垒起的大雪球,堆起来倒比他还要高了一个头,已经被拍打的很结实,他用一根树枝在上面刮削着,他动作不快,但是很轻柔很流畅,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个形象就深深的刻在他心里许久许久,他的手自己就知道该做什么。
没多久,一个苍老的上半身略略前倾的人影渐渐成型,少年很满意的站远了些,含笑打量着自己的成果。黑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拱着雪球让它滚动中变大。
康熙和胤禛静静的看着,这一人一犬还有那个雪做的老人之间,似乎弥漫着一种旁人无法涉足的气息,静谧美好的让人心酸。
少年仍静静站着,痴痴看着,手上的树枝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雪地上,当胤禛几乎以为他也化作了风雪中的一尊雪人时,他却动了,极慢极轻的,像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慢慢的靠近老人,慢慢的挨近,慢慢的、慢慢的将脸贴在了老人的胸口上……
胤禛忽然觉得被一种酸酸涩涩的东西紧紧撰住了胸口,压抑的他无法呼吸……
良久……
“老四。”康熙低低的声音传来。
胤禛转头,看见康熙也静静的看着那个人,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似伤感似怀恋又似艳羡……
胤禛低头:“皇阿玛。”
康熙低叹一声,道:“雪冷……”
“是。”
他以为少年在哭,然而没有,他看见的是一张闭目含笑,仿佛坠入美丽梦乡的脸,脸上不见半点泪痕。将他轻轻拉出老人的怀抱中时,胤禛看见老人心口上有一滴深深的烙印,那一滴烙印仿佛在那一瞬间移到了自己的心口,滚烫又冰凉。
少年的肌肤在风雪中苍白的近乎透明,脸颊上沾着细碎的雪花,胤禩伸出手,指尖拂过雪花,雪花冰凉,少年的脸似乎比雪还要冰凉,胤禛的手指却是热的,白雪在触到他手指的瞬间融化成晶莹的水珠,让胤禛不由产生错觉,仿佛自己拭去的不是雪花,而是少年晶莹的泪珠。
贾环有些傻乎乎的看着胤禛,这个对自己总是凶巴巴的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不过那带着薄茧的粗糙的指腹带着暖意扫在脸上很舒服,便下意识的蹭了一下,看见胤禛仿佛被刺扎了一下似的缩手,贾环无奈的耸耸肩,果然还是看我不顺眼吗?
胤禛若无其事的缩回手,道:“雪冷……回家吧!”
贾环应了一声,转头笑着招呼走过来的康熙:“老爷子,这么大的雪怎么还出门?”
康熙道:“来看看你,反正雪大的很,留在府里也做不了什么……你倒是有兴致,这么大的雪出来堆雪人。”
贾环笑道:“很漂亮吧!我第一次堆雪人呢……以前身体不好,下雪的时候门都不敢出,看人家在雪地里玩的开心总是很羡慕,所以一时没能忍住……黑!回家了!”向自己院子走去。
黑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好容易滚大的雪球,转身跟在贾环身后。
贾环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跑回去将扔在地上的破草帽给雪人戴上,看了一眼,才心满意足的跑回来。
不知怎地,胤禛看着他欢快的笑容,心中却有些发酸。
回到房子,贾环在门口蹬掉靴子,穿着袜子便跑了进去,留下康熙和胤禛面面相觑……他们一脚的雪水泥泞,踩在这么光洁的地板上可就好看了,如是在自己府里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多的是人收拾,但是在这里……
幸好贾环又跑了出来,脚上已经多了一双没有鞋帮的软布鞋,手上也提了两双出来,道:“换鞋换鞋!”
康熙道:“这怪模怪样的,也是鞋吗?”
贾环道:“是仿木屐子做的,我叫它拖鞋,穿着很舒服呢!”
康熙无奈道:“入乡随俗,老四,我们就穿穿他这个……拖鞋,为什么叫这么怪的名字?”
贾环迷惑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它应该叫拖鞋。”
拖鞋原就做的极软,又在热的地板上放了许久,康熙在雪地里被冻的几乎失去知觉的脚被暖烘烘的裹起来,一股暖意从脚底只冲上来,顿时舒服到了极点,道:“你这个拖鞋,不错。”
贾环一笑,将他们让进屋,又去找热茶,他方才冻的狠了,这会儿一进屋,热气一激,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的打,胤禛皱眉,正要说话,康熙道:“你先别忙,先去找丫头给你煮碗姜汤喝吧,不然回头又病了。”
贾环应了一声,拿笔纸上画了三个碗,扔给黑,道:“姜汤!”
黑衔着字条便出去了,贾环见康熙和胤禛都瞪着眼看他,解释道:“昨晚大雪,庄子里强壮些的都去了后面小庄查看牲棚,那里养了些鸡鸭猪羊……庄子里早熬了大锅的姜汤等着他们回来,我让黑去要几碗回来就行。”
“黑又不会说话,你让它怎么给你要姜汤?”
贾环苦恼道:“所以我才要画画啊,黑只要知道找谁要姜汤就行了……你也认为不它不会说话太讨厌了吗?我听说鹦鹉之所以会说话,是因为剪过舌头的,我很想把黑的舌头也剪一剪,可是黑死活不答应……”
二人顿时无语。
贾环拿了干布,蹲下来擦换下的靴子外面的雪水,胤禛皱眉道:“这种事让丫头们去做。”
贾环解释道:“姐姐今儿病了,丫头们忙……而且我又不喜欢人侍候,这些事我都习惯自己做……”
“林丫头病了,你还有心思堆雪人玩儿?”
“姐姐是心病,我急也没用,心病这种东西,谁没有一个两个呢?终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