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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易,一个月内能做成两笔买卖,做梦都要笑醒。更多的是这种小来小去的租赁,本来以为能促成一笔大的,谁知临了又变卦了。中间人笑得很无奈,“您有这方面的顾虑无可厚非,不过长租的话,倒不如买下来,算是长期投资也好,说不定一转手就能赚一半……”看她脸上神情不像是要动摇的样子,只得退而求其次了,“那就先签个租赁的合同,您先住着,哪天改了主意再谈也是可以的……那么上楼看一下吧!”

    楼梯是窄窄的,两人迎面碰上须得侧过身子才能通行。南钦留意了一下,第六级踏步的木板有点变形,踩上去吱嘎作响。这样的环境和陏园是没法比的,但是小小的屋子小小的楼梯,没有洋房的奢华,却有普通居家的快乐。等天气好了弄堂里有人走动了,也许还会结识邻居。清早的时候大家拎着煤球炉子在门口生火,傍晚的时候搬个矮凳露天乘凉,单这么想想也比陏园的生活更有烟火气。

    楼上的地方因为隔出了浴室,布局和楼下不同,看着小了很多。依旧是两间,一间卧室,另一件可以布置成书房。中间人说:“喏,外国人不好意思倒马桶的,他们要用抽水马桶,这点蛮好,就是水费贵一点。不过一个女孩子住的话,还是用抽水马桶比较方便。”一面不遗余力地歌颂马桶多么时兴,一面推窗指远处,“那里是个跑马场,离得不近,不用担心吵的。看见那些三层楼高的柱子了吗?顶上都绑着氙气灯,晚上用来照明的。那种灯很亮,光能照到这里,倒省了夜灯的费用。”

    南钦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最后问他,“什么时间可以签合同呢?”

    他也急于促成,便道:“今天就可以签。”把书桌上的灰吹掉点,公文包放上去一阵翻找,找出了几张现成的租赁合同。钢笔拿出来填地址,写了几笔没有写出字来,狠狠地一甩,甩得地板上一串墨迹,然后边写边道,“付三押一,房租每月两块五,您先缴十块钱就可以了。”

    南钦签了字,又另拿出三块钱来给他,“我没有时间来这里打扫,麻烦你帮我找个人来料理,再添些碗筷脸盆被褥,我这两天就要搬过来的。”

    那中间人收了钱道好,最后细看她的签名,咦了声道:“同冯少帅夫人同名嚜!”

    南钦心头一跳,故作镇静地笑了笑,“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大概是凑巧吧!”

    那中间人一连说了好几个是,把钥匙交给她,又道:“我店里有备用的,等叫人打点好了,备用钥匙锁在房间里,您开门就能看见。”

    南钦送走了人自己上下查看了一遍,没住过石库门房子,觉得处处都很新鲜。然而想起自己不甚成功的婚姻,霎时又觉心情像外面的天气,凄风苦雨没有尽头。

    今天约了锦和,中午在新雅粤菜馆碰头。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从房子里出来叫部黄包车直奔虬江路。

    锦和是知识女性,剪个齐耳的学生头,鼻梁上架一副圆框眼镜。戴眼镜不是因为近视,据说是为了挡一挡锐气,看上去更温和文明。当然她摘了眼镜很漂亮,不过醉心学问的人不爱打扮,常常一件方格子旗袍套针织线衫,千年不变。

    南钦坐在她对面,学着她的苏白又开始数落她,“天热来,去裁缝铺子做件小披肩值几佃(多少钱)?现在还穿绒线衫,难受伐?”

    锦和被她一说把线衫脱掉了,露出光致致的两条细胳膊来:“不是下雨嘛,我怕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人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里很有根底,可是办的事总和时代脱节。南钦叹了口气低头点菜,点了油酱毛蟹年糕和南乳糟香鱼片。把菜单递过去,锦和有点像野人,别的不稀奇,单要一盘炝虾。玻璃盅端上来,汤料里的活虾噼啪乱跳。好在有盖子盖着,否则大概会蹦得满桌子都是。

    南钦不敢吃活物,再想想,自己和这些虾一样水深火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我打算离婚了。”她把筷子拆出来摆在瓷碟上。

    “吓?”锦和狠吃了一惊,“是不是冯良宴对你不好?我来猜猜,他在外面花擦擦?他打你了?”

    南钦感到很难堪,“总之我决定结束了,刚才到共霞路看了房子,明天就打算搬出来。”

    “搬出来有什么用,要办手续的呀!”锦和道,“他怎么说?同意离婚吗?”

    她缓缓摇头,“看样子是不答应的。”

    锦和见她一脸灰败,预感这趟大概闹得比较凶,便往前倾着身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说给我听。要当我是朋友朋友就不要隐瞒,大家一道想办法,把你从里面解救出来。”

    南钦还没开口,眼泪先流出来。把昨天发生的事一桩不漏通通告诉了她,最后枯着眉头道:“叫我怎么办呢!他总是扑风捉影怀疑我和寅初,本来我还愿意同他解释,后来已经没有那份力气了。这样下去我不能活,要被他逼死了。”

    锦和义愤填膺,咬着牙咒骂:“这个禽兽,他烂了心肝么?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现在看来不是,我支持你离婚!你这么年轻,何必把时间放在那个渣滓身上?让他和司马及人凑成对,烂碗配破勺,再合适也没有。你和他离了找你自己的幸福,不用多显赫的身家,日子过得开心才是正理。搬出来之后他要是还不同意,你就登报脱离关系。到时候舆论起来了,他不离也说不过去。”

    南钦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真是不谋而合。”

    “知己不是白当的嘛!”锦和往她碗里布菜,一面说:“你自己的退路还是要想好的,如果能坐下来订个协议,那再好不过。你没有娘家依靠,他应该支付双倍的离婚赡养费。”

    南钦垂着脑袋说:“随便吧!我也不在乎那些钱,只要手上够用,自己做做工也不至于饿死。”

    “他好意思一毛不拔,叫他出门被车撞死!”锦和甚气愤,想了想道:“你是学声乐的,就算进不了学校,去私人人家做家教,赚的钱也比学校教员多。我有个朋友专门给学生接洽这项业务,等你准备好了出来做事,我再把你的情况同人家说。”

    南钦听了感激不尽,“这样最好了,我现在只有依靠你了,别的人总归没那么贴心,我也很难开口请人家帮我。”

    锦和一连几个知道,那就表示她真的知道了。两个人闷头找毛蟹里的年糕吃,锦和边吃边问,“我记得你以前对白寅初有点意思的,现在这个契机很好。反正他和你姐姐离婚了,你自己也打算和冯良宴散戏,这么一来都是孤家寡人,走到一起断没人说闲话。”

    南钦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万万不要提这个,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哪里算得上爱!说出来要难为情死了,他始终我的姐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