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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盯着了,暂时没动静。这个夏晓楠平时也没什么可以倾诉的朋友……”骆闻舟话音一顿,“她有没有可能去找那个胁迫她的人了?”

    “找到了干嘛,跟他算账吗?是把那个人揍一顿还是逮捕归案?”费渡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师兄,如果她的思维方式和你一样,早就称霸学校了,谁还敢胁迫她?”

    骆闻舟:“……”

    费渡这条舌头可能已经成精了,以前跟他不对付的时候,就算同意他的意见,也同意得冷嘲热讽,现在毛顺过来了,哪怕意见相左,他也能反驳得人通体舒畅。

    骆闻舟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那她还能去哪?”

    费渡没有立刻回话,目光在夏晓楠蜗牛壳一样的小屋里逡巡片刻,发现床头破缝纫机上铺着的桌布上有一块污渍,像是有人长年累月经常用手揉搓出的痕迹,费渡按着那一处污迹,掀开桌布的一角——那正好是放针线盒的地方。

    针线盒里有一个五寸的小相框,里面是一张过去的全家福,相框的背景纸后面写着:“送给我的女儿晓楠”,那字迹显得成熟一些,字体却和夏晓楠的字有一点像。

    “是……是忒——啊妈、妈哎的。(是她妈妈给的)”身后传来一个呼哧带喘的声音,夏晓楠的爷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这时,照片从拆开的镜框里滑下来,后面还夹着一封信,是夏晓楠她妈妈自杀之前的一封遗书。

    费渡缓缓地抬起头:“陶然说她妈是跳楼死的,从哪跳的?”

    骆闻舟悚然一惊。

    警笛声呼啸而过,在蜿蜒的公路上留下了一溜红蓝相间的残影。

    “夏晓楠的母亲叫孙晶,生前在一所初中里当校工,是从学校的行政楼上跳下去的,地址已经发给你们了,”陶然飞快地说,“消防和救护车马上到位!”

    “四十三中,”费渡在车上翻看着陶然发过来的简短说明,“夏晓楠的母校,她妈跳楼的时候,夏晓楠正在上自习课——从行政楼上能看见他们教室,她可能是想最后看她女儿一眼。”

    “她妈自己倒是解脱了,丢下一家老小,还当着孩子的面跳楼,夏晓楠不会怨恨她么?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可能会跟着学?”

    “这很正常,一个人往往会变成他最恨的样子,”费渡一耸肩,“越是忌讳,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越有吸引力,比如说……”

    他话没说完,骆闻舟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第102章 韦尔霍文斯基(十二)

    费渡诧异地抬起头:“怎么了?”

    骆闻舟在那一瞬间,身体是快于思维的。

    从陶然开始讲夏晓楠家的事,他就无端想起了费渡,想起七年前的夏末,他推开门,看见满屋的鲜花败了,楼上传来絮絮的歌,幽静又空旷的大宅子里飘满尘埃,落定时,有一份“大礼”在等待着他。

    无数次午夜梦回时,费渡也会反复回忆起她么?

    回忆的尽头,他在想什么?

    然而骆闻舟冲动之下抓住了费渡的手,打算要说些什么,他心里却是没数的。

    说什么呢?

    这毕竟是一件伤心事,心上就是擦破一层油皮,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好的。

    “不用紧张,”费渡拍拍他的手,“不出意外,我猜她就算站在了楼顶上,最后也不会往下跳的。”

    “我刚才就觉得你穿太少了,后备箱里有件棉大衣,”骆闻舟搜肠刮肚出一句,“你去披上。”

    费渡开着他的车跑了好几天,从未注意到后备箱里那一坨是件衣服——他一直以为那是擦车用的破抹布,听了这话,费总感觉到了精神和眼睛的双重虐待,堪比遭遇了另类的家庭暴力。

    他二话不说挣脱了骆闻舟,衣冠楚楚地快步走了。

    骆闻舟:“等等,你还没说完呢,你怎么知道她最后不会往下跳?”

    这时,耳机里传来同事的声音:“骆队,那女孩真在行政楼顶上!”

    高处的风更凛冽,刮着骨,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夏晓楠的病号服一吹就透,皮肤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居高临下,望着不远处黑着灯的教学楼。

    她记得自己当时正在做一份物理试卷,绞尽脑汁地分辨着那些佶屈聱牙的概念,把笔帽啃秃了一角,突然,班里骚动了起来,同桌用力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冲着她的耳朵大喊一声:“快看,有个人要跳楼!”

    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了一条锋利的创口,夏晓楠心里忽悠一下,扭过头,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对面的行政楼上一跃而下,像一块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的灰烬。

    半个班的人都站了起来,争相涌到窗口围观,把原本在窗边的夏晓楠挤到了一边,大家都在看,只有她不敢。

    直到警察后知后觉地处理了现场,夏晓楠都不知道跳下去的人是谁,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从出生到现在,整整十五年,只活成了一个大写的“不敢”,她不敢挺身而出,不敢开口要求分担一部分家庭的重担,总想假装自己是个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少女,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读自己的书。

    她不敢为别人出声,也不敢为自己说话,不敢反抗一切毫无道理的欺凌,过往的生活只教会了她默默忍耐,期待着无常的命运之风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吹走。然而命运从不雪中送炭,只会雪上加霜。

    她也不敢和那个傻乎乎的男孩逃之夭夭,不敢扔掉自己的手机,不敢在那个时候,从那个垃圾桶里出来——

    甚至一切结束时,她都不敢去看冯斌一眼。

    只要不去面对,就可以当一切只是噩梦,一切还未发生。

    夏晓楠双手扶住冰冷的护栏杆,手心“闻到”了那上面腥甜的铁锈味,一长串的眼泪从八楼的楼顶滚落而下。

    骆闻舟扣上对讲机:“别开警笛,消防和救护车也都闭嘴,当心刺激她!嘴皮子利索腿脚好的,都准备跟我上去,动作快!消防气垫呢?”

    警察、消防队员、救护车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放学后原本已经变得宁静的校园里乱成了一锅粥,行政楼的管理员吓得直哭。

    费渡无声无息地绕开众人,往行政楼正对的教学楼走去,他和管理员要来了钥匙,打听清楚后,径自走进了当年初二六班的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粗心大意的值日生没把黑板擦干净,剩下一角字迹,似乎是一道代数题。费渡朝窗外看了一眼,抬手打开了教室的灯。

    然后他推开窗户,对上已经站在了护栏外的女孩。

    夏晓楠一直在盯着那间教室,没想到里面突然有人开灯,一时晃了下神。

    与此同时,效率奇高的消防员已经飞快地把安全气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