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冲他眨了下左眼,问:“我怕你一个人呆在这儿觉得无聊呀。”
傅云书冷笑,“怕是觉得我一个人呆着会逃跑吧?”
“还真不是,”老鸨淡淡地道:“这儿,你逃不脱。”
傅云书轻嗤一声,“既然娘娘这么有自信,还用得着紧迫盯人么?”
“都说了,人家只是怕你刚来不适应嘛。”老鸨笑道:“左右现在无事,我带你去看一出戏?”
傅云书问:“我能不去么?”
老鸨笑道:“不能。”
傅云书只好问:“是什么戏?”
老鸨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第70章 狐娘子(三十二)
眼前的黑布蒙上又解开, 待磕磕绊绊地走过漫长的一段路后, 傅云书的眼睛终于又再见光明,入目却是一片猩红, 他使劲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一看, 才发现身前笼着的是大片红色纱幔,重重纱幔后头一张床榻, 床榻上两条人影正在纠缠起伏, 伴随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原来带他来看的戏,居然是春/宫/戏。
傅云书心跳如鼓, 面上却强作镇定, 道:“你带我来看这个干什么?”
“怎么了?”老鸨佯装不解, “你不喜欢吗?”傅云书转身就想走,却被老鸨一把拉住,说:“是不是觉得看得不够清楚?那咱们再走近些。”说着,竟真的拽着傅云书的手腕朝那头走去。
傅云书大骇, 低声喝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说话间, 老鸨已又撩开了两层红纱,床榻上的人影已近在咫尺, 傅云书神志已经能模糊地看见他们的脸庞。压在上头的那个人喘着粗气,道:“听说你会唱曲儿, 来, 给爷唱一段。”
被压在下面的那个人压抑着嘴里的□□,艰难地道:“爷您想听什么?”
上头的那个人道:“就唱你最拿手的。”
身下那人一口清亮动人的少年音, 平常听了觉得舒心悦耳,用在床上更是让人热血沸腾,他一边轻喘着气,一边哑声道:“那……那就给爷唱一首霸王别姬……如何?”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适听得众兵丁闲谈议论,口声声露出了离散之情……”
霸王别姬。
傅云书瞳孔收缩,立时明白了那人是谁。
不仅是与他同房的那个刻薄少年,还是江北名伶小春楼。
老鸨的声音从一旁幽幽地传来,“金主们喜好良家子,可良家子们多半不肯沦落风尘,只好用非常手段收服,用后即弃,这就是咱们这儿做生意的规矩。他为什么成了咱们这儿唯一活下来的,你知道吗?”
傅云书淡声道:“因为他屈服了。”
“非也,是因为他识时务。”顿了顿,老鸨又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带你来看这出戏了吗?”
傅云书嗤笑,“杀鸡儆猴。”
“非也,”老鸨柔声道:“这是为了你好。”
一片混沌迷茫中,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缓慢地抚上自己的肩膀,有一具柔软的身躯渐渐地贴近自己,附在耳边唤道:“醒醒。”
寇落苼蓦地睁开眼睛,右手迅疾如电地将覆在自己身上那人的脖颈一把扣住,两人身躯翻转,瞬息颠倒,寇落苼一手掐着她的喉咙,另一手将她两只手捏在头顶,冷声道:“我阿弟呢?”
身下那人仿佛不知自己身家性命系于他手,真如狐狸精娇媚一般轻扭了扭,柔声道:“哎哟,你轻些,都弄痛人家了。”
寇落苼并不为所动,扣着她脖子的手反而紧了紧,“我阿弟呢?”
身下那人幽怨地看着他,“你当真如此无情?”叹了口气,“也罢,死在你的手里,我此生也算无憾,有你家阿弟陪葬,更是不亏。”
寇落苼面色铁青,却还是缓缓松开了掐着她的手。
女子坐了起来,经这么一折腾,她已是衣衫凌乱云鬓散,嗔怒地瞥他一眼,道:“你看你,把奴家都弄成这样了,还没个好脸色。”
寇落苼第三次开口,“我阿弟在哪里?”
女子整理衣襟的手一顿,轻轻一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第一件事居然还是找弟弟?你出这一趟门,究竟是为老父寻药呢,还是趁机与你阿弟亲热亲热呢?”
眼前的女子容颜绝世、眉目生春,落入寇落苼的眼中却未曾激起丝毫波澜,他紧紧地盯着她,道:“你究竟是谁?”
女子将散落鬓边的发丝别在耳后,道:“男人呐,一个个的果然俱是无情无义,你我这才别过几天,就已将往日恩爱全然抛诸脑后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既幽且怨,寇落苼听了险些还真以为她是哪个被自己始乱终弃的老姘头,他在脑海中搜寻一翻,实在记不起自己有过这样一桩不堪的风流韵事,于是坦然地道:“我与你何曾有过往事?”
“说你无情无义你还不承认?”女子道:“你我既然再相逢,便是有缘,可是我的有缘人呐,你却将我忘记了。”
寇落苼恍然大悟,诧异地道:“是你?”
当初曾有人问他“你说,你我可还有再见之日?”
他随口答道:“若有缘,来日定可再相逢。”
眼前这只绝色“狐狸精”正是那日山脚下茶棚里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这个答案出乎人意料,再仔细一想,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寇落苼道:“这一路,一直都是你?”
老板娘一挑眉,“不问你家阿弟了?”
寇落苼于是问:“我阿弟呢?”
老板娘轻轻地笑,转而却答:“有时候是我,有时候不是。”
“哦。”寇落苼问:“我阿弟呢?”
“讨厌,”老板娘戳了下寇落苼的胸膛,“有我在你身边,你居然还只是想着你阿弟?”顿了顿,嘴角微翘,意味深长地道:“他究竟是你的弟弟,还是你的小情儿?”
寇落苼笑道:“总归都是心尖儿上的人,阿弟还是情儿,算起来其实并无太多分别。”
“那我呢?”老板娘冲他眨眨眼睛,“我算什么?”
她脸上披着的皮囊太过惊艳,纵然寇落苼心如止水,也控制不住水面波澜微起,淡声道:“你?你是一个过客。”
“过客?”老板娘“嗤嗤”笑了两声,随即缓缓朝寇落苼肩上靠去,叹声道:“若我这个过客,想在你心中留下些什么痕迹呢?”
寇落苼道:“心中?”
“若是心中太难,那么退而求其次,在身上留下些什么,也是可以的。”老板娘哑声说着,撅起红唇,触上了寇落苼的颈侧。他微微一震,抬起一只手按在她的背上,迟疑着道:“……不好吧?”
老板娘抬眼望他,示威一般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