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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我……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他们逼着乞讨,很多事,过去太久,已经记不清了。他们有很多人,今天跟这个出去干活,明天又跟着另一个出去,都是轮着来的。”

    何长发呲目欲裂,手脚并用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扑向莲子,“你放屁!你他娘的竟然敢卖了老子!看以后老子不打死你!”一旁侍立的衙役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死死按倒在地。

    陆添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继续淡淡地问:“你说的他们,是谁?”

    莲子被何长发吓了一大跳,眼眶都红了,嘴唇哆嗦着说:“就是……就是看管我们的那些人。”

    陆添问:“拍花子?”

    莲子浑身一抖,低着脑袋,半晌用力一点头。

    陆添问:“‘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莲子说:“原先是有很多很多的,后来出了州府,不知怎的很多人都不见了,到前些日子,我被傅大人救下前,只剩下七个人。”

    陆添问:“为什么人数骤减?”

    莲子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

    陆添一哂,看着气急败坏的何长发,道:“何长发,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言?”

    何长发大喊:“大人,小老儿冤枉啊!都是这个臭丫头她血口喷人!”

    “即便她所言有虚,你制‘人羊’当街乞讨一事却是本县亲眼所见,证据确凿。”一直沉默无言的傅云书忽然开口,道:“你可知你该当何罪?”见何长发一脸茫然无知,傅云书面沉如水,冷声道:“制无辜孩童为‘人熊’、‘人羊’获取私利者,一经发现,腰斩示众,全部身家罚与受害人,若有同谋者,一并处置。”看着何长发骤然惊慌的眼神,傅云书道:“死罪虽难免,但你若供出其他同伙,本县或许可以考虑给你选个别的死法。毕竟,被腰斩之人,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还得拖着半截身子在地上承受许久的煎熬才会咽气。”顿了顿,又道:“是不得好死,还是死个痛快,全看你自己。”

    何长发脸色惨白,双唇剧烈颤抖,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

    陆添状似不耐地“啧”了一声,道:“傅大人,我看不用点非常手段,这厮是不肯松口了。你们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刑具没有?先轮着给他上一遍,再拿盐水泡了,扔到大太阳底下晒个一年半载的,看他肯不肯招供。”

    傅云书不曾应话,只微微皱起了眉。

    陆添每说一句,何长发的脸色就青白一分,眼看着这位贵人的手高高抬起,似又要落下,他终于崩溃,以头抢地,哭喊着道:“我招!我招!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傅云书厉声叱问:“说!你其他同伙现在何处?!”

    何长发哭喊着道:“他们在金雕山上!”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陆添看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傅云书,问:“傅大人,这金雕山是……”

    傅云书眉头紧蹙,“禀侯爷,这金雕山乃是……是群鹰寨土匪盘踞之地。”

    “哦?”陆添惊讶地说:“这么说来,这伙拍花子竟是群鹰寨的手下?”

    傅云书迟疑着道:“这样定论,未免草率。群鹰寨中匪徒虽然做恶无数,但下官还未曾听闻他们也做过采生折割的勾当。”

    “既然是做恶无数的匪徒,自然做什么坏事都不会让人奇怪。”陆添随意一摆手,淡淡地道:“九合县县尉何在?”

    一直作围观状的赵辞疾终于出列,躬身行礼,道:“下官在。”

    陆添淡声道:“本侯命你带一队人马上到金雕山去,将那几个罪犯全数抓获。”

    晋阳侯此话一出,不止赵辞疾面色铁青,连带着许孟也倒抽一口冷气,县衙中除了淡定自若的陆添,众人皆面面相觑,神色诡异。

    “怎么?”陆添略带点鄙夷地勾了下唇角,“只是叫你去把罪犯抓回来,又不是剿灭山贼,这就怕了?”

    “侯爷,这金雕山群鹰寨匪众并非如您所想那般……”傅云书正欲为自己手下辩解,赵辞疾忽然开口道:“是,下官自知不敌,所以怕了。”

    “你……”陆添想必是从未见过这样直白坦言自己无能为力的,一时竟无言以对。

    赵辞疾继续坦然地道:“不止是下官一人,放眼整个江北府,若有人不惧群鹰寨土匪之威,哪里还能容忍海东青肆意坐大?当然了,晋阳侯不一样,”他忽地话锋一转,“晋阳侯爷并非江北府中人,说不定就有这常人难及的勇气、披荆斩棘的本领,能够只身一人杀上金雕山,活捉海东青,将群鹰寨一干匪徒剿灭干净。到时候龙颜大悦,全部嘉奖当然归侯爷一人到时候封官加爵事小,更得圣心才是正道。您说是吧,侯爷?”

    赵辞疾此人一向少言寡语,甚少见他珠帘炮弹似的说这一堆话,还连讽带刺,一声声貌似恭敬的“侯爷”都带着丝嘲讽的意味,惊得傅云书都一时怔愣,不知该如何替他遮掩。

    晋阳侯陆添与当今圣上有些不同于君臣的关系,可以简略归纳于两字——暧昧。

    第98章 采生门(二十一)

    晋阳侯陆添与当今圣上有些不同于君臣的关系, 可以简略归纳于两字——暧昧。这几缕若有若无的暧昧缭绕于朝堂之上, 众臣隐约可闻可见却不可触及,也只有与知交对坐饮酒时才敢大着舌头叨逼几句, 从来没人敢摆在正面上说——还是当着其中一位当事人的面。

    眼瞅着陆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由红转紫, 连一向和赵辞疾不大对付的许孟都忍不住替他捏把汗, 暗中撞了下他的胳膊,低声斥道:“你喝多了吗?少说几句吧你。”

    “好, ”陆添终于回过神来, 冷笑几声,甚至拍了几下手, “很好。”他的目光移向傅云书, 道:“傅大人, 你们九合县,可真是人才辈出哇。尤其是这位县尉大人,可真叫我……”他眯了眯眼睛,似是在思索措辞, 片刻之后才磨着牙一字一顿地道:“越看越喜欢。”

    这已是十分明显的憎恶。

    按照一般情况, 为了自己日后的仕途,傅云书须得马不停蹄地将赵辞疾卖了, 顺带安抚一番晋阳侯的情绪。可自上任以来,赵辞疾话虽不多, 活却干得甚得傅云书之心, 今日虽不知他抽哪门子疯,但若要他毫不留情地将人一脚踹开, 傅云书还真心存不忍,犹豫再三,还是叹息道:“赵县尉这些时日为采生门劳累奔波,许是一时头脑不清,若他言语中有得罪侯爷之处,下官在这里替他向侯爷赔罪了。”

    “哟?”陆添一挑眉,“看不出来傅大人还挺护短?”

    傅云书立即起身行礼,“下官不敢。”

    陆添沉着脸冷眼睨了他许久,忽然粲然一笑,先前满面阴鸷荡然无存,依旧是明朗和煦如春风拂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