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嫌弃地撇开他的手,小跑到尸体身前,把薛子安推开,“让开让开,碍事儿!”
薛子安莫名其妙,看着这个小包子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有模有样地掏出了一连串东西。
“阿秋!你学医才学了几年!别瞎折腾!”苏瞻洛要拉开她。
“哎哟,这人都死了,让我折腾一下不行?”苏瞻秋可怜巴巴道。
苏瞻洛看着这个死不瞑目的男人,“……你不怕?”
“死都死了,不怕。”苏瞻秋有模有样地套上了小小的羊皮手套,解开殷允的衣服,又拿出一根银色的小针往几处大穴刺去。
“呀,阿秋好厉害。”薛子安恬着脸奉承道。
苏瞻秋却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撵走,“边儿去,这么大个人了,都碍手碍脚的。”
苏瞻洛看着薛子安灰不溜秋的脸色,唇角勾了起来。
薛子安被驳了面子,无奈地往旁边让了让,“阿秋大人啊,您验尸验出什么来了?”
“唔,是因为中毒死的。”苏瞻秋拔下银针,两根小眉毛缠在一起,“毒素流遍周身才死的。”
“咦,”薛子安道,“你还真会啊?”
苏瞻洛却皱了眉,“一个副掌门功夫应当不弱,不至于中了毒都不知道点上周身大穴。”
“如果是很快传遍身体的毒素呢?”薛子安幽幽道,“就像叶一罗一样。”
苏瞻秋闻言立刻解开他的上衣,在尸身的胸口处确实有一块菱形的黑紫色痕迹。
“哇,又来!”苏瞻秋一惊,“是不是又跟那什么药人册有关?”
“他的手指是不是捏着什么东西?”薛子安低下头,小心翼翼将那东西拿出来。
“纸?”苏瞻洛道,“莫不是药人册的残页?”
“看来真是因为争夺药人册才酿成的惨剧。”薛子安啧啧摇了摇头。
“我们回去吧,现在若有人来,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瞻洛将苏瞻秋拉过来,灭了火折子,攀着窗跃出。
薛子安紧跟着二人翻出屋子,“不急着回去。”
苏瞻洛白了他一眼,“又要作什么妖?”
薛子安也不恼,笑嘻嘻道,“你还记得我们的赌?”
一片云悠悠地飘着,将最后一抹月色阻挡在厚厚的云层之后,只剩稀疏的星子幽然闪着光。
“赌?什么赌?”苏瞻秋好奇道。
苏瞻洛咬紧牙,“明明方才……”
“哎,方才那是方才,”薛子安嬉皮笑脸道,“我们一比一平了。”
苏瞻洛脸色一沉,“你这样胡搅蛮缠,打赌还有什么意思?”
薛子安耸了耸肩,“你也可以与我胡搅蛮缠……”他顿了顿,“你信不信,其实我还挺想帮你的。”说罢,他便身形一闪,下一刻,二人的呼吸便已交缠在了一起。
苏瞻洛盯着他凑得极近,状似真诚的双眼,默默抱起身边呆呆的苏瞻秋,“阿秋,拿小刀戳他。”
苏瞻秋闻言在小包裹里摸了摸,真摸出了一把小刀,“哥哥,切小白兔肚子的小刀戳不动他吧?”
薛子安低头瞅了瞅小不点在的位置,下面登时凉飕飕的,脸上的情深似海转成了干笑不已,“阿秋啊……”
苏瞻洛挑眉:“尽管戳,就照你正面前戳,戳不死算哥哥的。”
薛子安瞬间就跑没了影,可临行还死死塞来一个东西,苏瞻洛摊开掌心,是一个用纸包着的药丸。
“呀,跑这么快?”苏瞻秋歪了歪脑袋。
他前脚刚溜,后脚苏瞻洛便看见了远远依稀的灯火与熙攘的人群,由不得多想,他抱起还在发呆的苏瞻秋,快速离开了。
翌日清晨,殷允的死讯便传遍了整座药庄。
接连两桩命案将众人砸得晕头转向,薛其慷慨陈词安抚众人,原本的寿宴也一并改成了鸿门宴——众人合计一番,决定在寿宴上亮出手中的药人册,引出幕后黑手。
至此,共五册药人册已丢失三册。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武林中人慷慨激昂,四处嚷嚷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乱哄哄地吵得人头皮发麻,脸红脖子粗地争了大半天,却也没商量出个抓人的法子。
黄昏时分,日头西斜。
苏瞻秋趴在桌边,正对着药谱愁眉苦脸,她面前七歪八倒着几个圆滚滚的小罐子,塞子没塞紧,里头五颜六色的粉末洒在了桌上。
“阿秋,晚上的寿宴你就呆在院里,不要离开屋子。”
苏瞻秋抬起头,“哥哥,你要出去啊?”
苏瞻洛紧了紧腰带,“嗯,哥哥出去办点事儿。”
苏瞻秋把药谱扔在一边,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衣角,“什么时候回来?”
苏瞻洛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明天一早,回来我们就离开这儿,去蜀中。”
苏瞻秋转头看了看窗外,日头逐渐落下,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大半天空,两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枝头,仰着脖子便扯开破锣般的嗓子喊了起来。
苏瞻洛背起桌边的长剑,紧了紧衣带,抬脚出门,却感觉袖口被轻轻地拉了拉。
“哥哥,”苏瞻秋抬起一双晶亮的眸子,“早点回来。”
苏瞻洛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好。”
苏瞻洛走了没多久,屋子的门便又被敲响。苏瞻秋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心里思忖着,哥哥不是丢三落四的人,应当不会去而复返。
果不其然,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苏公子,苏公子在吗?”
这个声音……苏瞻秋皱着眉头,这个人是昨天刚死了大师兄的夏容。
夏容又敲了敲门,屋里却半分声响也没有,便兀自叹了口气,“不在么……”
正在此时,屋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夏容面上愁容一扫,登时喜出望外。
门缝里露出半张小小的脸,“你找我哥哥做什么?”
苏瞻洛背着剑,慢慢悠悠往药田走去。
他想得挺好,今晚医庄的守卫一定都在寿宴大厅,药田附近应当不会有什么人,虽说药田怪异诡辩,难以进入,但多耗些功夫总能想到应对的法子。
可他漏算了两点,一点是他这跟地图八字犯冲的脑子,一点是薛子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
“你不会不爬屋顶就不知道路吧?”身旁的树梢上传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苏瞻洛看着面前的雕梁画栋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道走哪儿不好,偏偏还走到了乱腾腾的寿宴大厅。
薛子安从树梢跳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我猜猜啊,你要去药田,是不?”
苏瞻洛也不看他,“整天上树,你是猴子吗?”
薛子安贼兮兮地笑,“知我者苏君也,我真是属猴的。”
苏瞻洛冷冷瞥他一眼。
薛子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