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安轻笑道,“殷掌门有备而来啊。”
殷落摇了摇头,“不敢当不敢当,一滩烂泥样的江湖,总得有点能保命的东西。”
“当下的武林盟主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人啼笑皆非,”薛子安吃了口茶,“殷掌门所剩寿命不多,想必不是为了保自己的命?”
“哎……殷家当年人丁兴旺,如今却只剩一个女娃娃,”殷落唏嘘道,“殷家最后的根,若我身为武林盟主都保不下来,愧对列祖列宗啊!”
“有些事情我说了不作数,尽人事,听天命,”薛子安微微一笑,“只是这人事呢,还须得殷掌门配合一番。”
殷落抬了抬眉,“哦?有点意思。”
酒久带着殷满满与苏瞻秋在院里玩踢房,以石子当友。苏瞻秋兴致缺缺地坐在一边,托着腮看殷满满跳的不亦乐乎。
酒久跳了两下便跳出了圈,拉着苏瞻秋的起身,“一块儿玩一会吧。”
殷满满跳完整遍才发现她们俩都不见了踪影,摸着鼻子道,“苏小妹妹,你怎么了?”
酒久看了她一眼,正犹豫着怎么解释的时候,苏瞻秋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我哥哥被坏人抓走了啊!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
“坏人?是……梅花拐吗?”殷满满摸着她的头。
苏瞻秋抹着泪,抽抽噎噎道,“是啊……昨天晚上看了庙会……就、就没见到了……”
“你哥哥是……”
“一剑山庄的苏瞻洛。”酒久道。
“啊!苏大侠啊!听说他功夫很好,这会儿说不定能逃出来呢!”殷满满安慰道。
苏瞻秋捂着脸,还是那副抽抽噎噎,哽地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这次我们来势汹汹,梅花拐应该有点忌惮,听说这次主持聚会的是一剑山庄的庄主,”殷满满摸着下巴道,“这个时候梅花拐有可能是抓了你哥哥去当人质的,当人质至少这段时间内性命无忧,到时候再寻机会救出来就是了。”她拍了拍苏瞻秋的肩,“没事的了,咱们这么多人呢!”
“可是,可是……”
“哎,你还好了啊……”殷满满脸上的神情暗淡下去,“我爹在拂云医庄……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医庄又被一把火烧了,连个全尸也不留……”
苏瞻秋停了抽抽搭搭,透过指缝望着她。
“还有我大伯,自从爹离世之后他待我很好……但是,”说到这里,殷满满竟也哽咽起来,“我之前无意当中看到了,他身上有很浅很浅的印记,不知道是不是梅花样子的,但想必定是中了噬心毒……”
“但是,但是,”殷满满吸了吸鼻子,“大伯故意瞒着我,我也权当自己不知道……我不知道大伯在跟薛大侠谈什么,但多半是为了我……”
酒久瞥了一眼屋里“谈笑风生”的二人,俨然一只大狐狸和一只小狐狸在相互试探,博弈,都希望为自己博得更多利润。
苏瞻秋立刻就不哭了,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反倒去安慰一旁独自怅然的殷满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踢房:造房子。友:踢子,一般是石头,纽扣,现在也有用沙包的。
然后由于我是个学物理的对生物化学医学一窍不通所以本文涉及的这种尸人全部都是杜撰的啊!
别当真啊!
你们学医的也别太较真啊!
我知道不可能的啊!
第21章 九歌难歌(八)
二月五日,宜入殓,祭祀。
殷落与薛子安促膝长谈一番,便回去将尸人的消息公之于众,众人面上愤愤,势必要将这等伤天害理的东西给消灭,可背后里,这种强大又听话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晏亭从一剑山庄调来的弟子训练有素,完美地顶替了后山烧成骨灰的那些尸体,只是这些人不似他们的庄主八面玲珑,总是沉默寡言着。
那日大小狐狸促膝长谈之后,殷满满便整天腻在苏瞻秋这处玩耍,不到晚上不愿回去。
晏亭那处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半点容不得人插手,架空了的夏门主有事没事就来他们院里呆着,说是呆着,就真是呆着,坐在门槛上望着天色,一动不动的那种。
苏瞻洛生死未卜,苏瞻秋干什么都劲儿,跟他一块儿坐在门槛上发呆,惹得殷满满每天想尽了法子讨二人开心。
夏容和殷满满倒是投缘,都是从小惯大,冷不丁死了爹娘,一时间茫然无措的倒霉人。况且二人性子有七八分相似,好听点儿那叫傻乎乎地可爱,难听点儿就是呆。
好在,在殷满满的开导下,夏容那一张呆滞了大半个月的脸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打起了精神。
清晨,一剑山庄弟子来通知丧礼开始,殷满满愣是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看了老半天,转头就拉着苏瞻秋。
“那些人怎么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冒的?”殷满满清了清嗓子学道,“就像这样,‘丧、丧礼马上、开始、了……请、诸位……做、好准、备。’而且走路还没声儿,跟猫儿一样!”
苏瞻秋没答,薛子安走过来弹了她的脑瓜,“阿秋,去,把你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揣上。”
“要药干嘛?”殷满满不解道。
薛子安阴测测地笑了两声,也不答,抄着手就慢慢悠悠地去灶房顺两个包子当早饭了。
苏瞻秋皱了皱眉,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入连仪式顺利结束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殷落应众上台,好一通慷慨陈词地痛批,从逍遥派弟子的惨死讲到火烧拂云医庄的惨剧,讲得直教下面的人连连叫好。
苏瞻秋托着腮,扯了扯殷满满的袖口,“满满,你大伯嘴皮子功夫了得啊。”
殷满满吐了吐舌头,“我爹老说大伯这武林盟主是一张嘴皮子说来的。”
这话不假,殷落的功夫虽称得上一流,但不在顶尖高手之列,这个武林盟主多半是靠他一张左右逢源的嘴,说得众人连连称好。所以说不论何事,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总是适用的。
可这张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说动的,比如薛子安。
薛子安正在跟周公下棋,呼噜声一阵一阵的,时不时就瞅着人们拍手的间隙来一下,直叫身边的人唾弃不已,要不是酒久和碧蝶拦着,唾沫星子早飞到他身上去了,反倒是台上的正主充耳不闻,淡定得很。
夏容打着哈哈穿过人群挤到薛子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想将他叫醒。说来也奇,人家躺着睡都翻那么两下,这人站着抄着手却都睡得贼稳,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酒久挑了挑眉,“夏公子,别白费力气了,主人想睡的时候天塌下来都是睡着逃命的。”
夏容骇了一跳,“这叫睡觉?”
碧蝶看他一眼,低声道,“所以说,是‘想’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