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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砚接来,随意道:“辛苦。”

    十三一躬身,“您哪儿的话呀,都是份内的事情。”他又讲了几句俏皮话,对二人跪了礼,目送两人进屋。

    白隐砚边走边拆信,跨过门槛一目十行,看完后她折起信坐下,出着神没有言语。屋中寺人斟好不同的茶,符柏楠端过,走来将壶搁在她面前,顺手抽走了信纸。

    白隐砚眼神跟着他手走,符柏楠喝了口贡茶,边阅边道:“谁来的?怎么没有落款。”

    白隐砚眼神示意:“背面。”

    符柏楠扫了一眼:“哦,‘学舌鸟’。”

    白隐砚捧着自己的喝了一口,垂下眼睑。

    符柏楠嗤道:“怎么,又要拖家带口的来劝你回正道?方才说别跟来什么闲人,一语成谶,你这个师兄可不让人省心啊。”

    白隐砚慢慢地道:“其实若真要论,恐怕我才是不省心的那个。”她出口气,语调有些怀念:“实际从前,我与门里师兄妹关系都很不错的。”

    符柏楠随手搁下信,“从前?多前。”

    白隐砚淡笑一下:“十七八。”

    符柏楠兴致盎然地挑眉。

    白隐砚看他神情,抿了抿嘴摇首道:“不会。”

    符柏楠道:“不会甚么。”

    白隐砚道:“你不会想认识十七八的我。”她在符柏楠迅速而起的低笑中道:“那时你我若是见了,照面便要打起来,二三十招我就要被你摁在地上,第二天找个什么由头就杀了。”

    符柏楠抽帕拭着嘴角,细目斜弯:“我想甚么,你总知道。”

    白隐砚只笑。

    “那你怎么回事,嗯?”符柏楠收手靠过来,指尖拂过她下唇,“才二十有五,怎么便变成这样。”

    话吹在脸上,白隐砚抬眼和他对视着。

    “……”

    “……没甚么。”

    片刻,她道。

    “世间这么多索取者,总要有人做给予者,愿做就变了。”

    符柏楠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愣了愣神靠回椅背上,“渡厄百苦,你倒虔诚。”

    白隐砚听得他反讽自己,没搭言,只是两手握着茶杯,杯心白瓷中茶水淡黄,波纹涟漪皱起。

    “……翳书,我不信佛,也没那么多慈悲心。”

    符柏楠绕杯口的指尖一停。

    “你不信佛?”

    “不信。”

    “……”符柏楠的表情很微妙。

    白隐砚偏头看他,“怎么,怪么?”她微扬起眉角,模样中有些难以琢磨。

    “我若信佛,哪儿还能跟了你。”

    白隐砚的神情不锐利,话语也不咄咄,只是从这偶尔泄出的旁若无人中,符柏楠感到自己好似触碰了时光,如同自盖得不够严实的罩笼下窥望,瞥见了几缕旧年。

    她长歌如许的旧年。

    远远的,院外传来些许嘈杂声。

    符柏楠忽然轻笑一下,关节扣了两下桌面,“漂亮话儿谁没个一箩筐,那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何跟了我?”

    白隐砚伸个懒腰,随口道:“你来我馆中吃过次面。”

    外间嘈杂声大了些,符柏楠扫了窗外一眼,起身打趣道:“本督就如此玉树临风,引得白老板念念不忘?”

    白隐砚也听到了声响,随他起身开门朝外走,“自然了,督公之貌可冠绝天下。”

    符柏楠行在前头讽笑一声,手掌朝后一递,很快便被拉住。

    “阿砚,你教我的,‘别打机锋’。”

    行过滴水回廊,嘈杂声愈发大,符柏楠抬手招呼人来问了几句,又往前行。快及厂门前时,声源现身的前一刻,白隐砚在他身畔轻道:“这世间求缘由的人事还少么,甚么都要找它,它可太委屈了。不过翳书,你若真想知道,寻着空我说与你听。”

    话落二人跨出厂门,白隐砚一愣,挂起个笑:“修涼,你怎么跑来了?”

    嘈杂声源正是白修涼。

    他早先去白记后院,发现那儿竟被移做了库房。在城中遍寻不到人,白修涼便打听到了白隐砚的踪迹,来东厂时本想令人传个话,谁知话不投机,和守门厂卫两相口角愈演愈烈,险些打起来。

    白隐砚迎他进厂里,边走边听他半真半假地抱怨完,笑着宽慰了几句。两相照面,白隐砚似乎并不很惊讶他早到京畿,反倒是他诧异得收不住。

    “你们真住在一处啦?”

    白隐砚点点头。

    “嗨呀……”白修涼环胸感叹一声,笑嘻嘻道:“外间人说我还不是很信,现下可好了,本来还想养肥了同门消化,谁知……唉。阿砚,师兄好伤心啊。”白修涼玩笑地惋惜着,无意般展臂要揽她。

    可这一回不待白隐砚推拒,符柏楠先挪一步将她推在身后,冲着内苑一伸手。

    “请。”

    “……”

    “……”

    空气死寂瞬息,白修涼猛然灿烂地笑开,拍拍符柏楠肩膀。

    “督公太客气啦。”

    言罢他莫名大笑着,一马当先进了内院。

    入正屋过二堂,侧沿水镜人影闪过,刹那间,映出了白修涼罗刹般的脸。

    ☆、第五十二章

    入了屋中,桌上两只壶,白隐砚提了一把要沏茶,手刚起白修涼便探头望向符柏楠的杯子,“阿砚,你怎么也开始喝雪顶了?”

    白隐砚摇头,“那是他的,我还喝我的。”

    白修涼听了弯起一双烟目,笑眯眯地看看她,又看看符柏楠的茶。白隐砚意会,换了贡茶倒给他。

    白修涼捧来杯子啜了一口,白隐砚在符柏楠身边坐下道:“三师兄呢?”

    “他还在路上,我俩分开行的,他飞书同我讲要进京,我想左右无事,咱们俩又成日聚少离多的,便跟来见你一面。”他话说得随意,白隐砚未听出什么不妥。

    “他大致何时来?我好做些准备。”

    白修涼耸耸肩,“哪用准备啊,小鸭子何时来,他必然何时现身。”

    白隐砚一笑,“倒是。”

    他们讲话时符柏楠一般不插言,只袖着手坐在那。二人又聊了一阵,话隙时符柏楠出口气,左右手在袖筒里换了换,白隐砚自然地探过去一握。

    “冷?”

    符柏楠闭了下眼。

    “我叫人给你加件衣?”

    “嗯。”

    “好,那你等一等。”

    白隐砚轻声温语朝外招呼,起身站在门口唤了当值的厂卫,她擦过了白修涼的眼神。白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