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那本官的表舅多的数不清了!再者,表舅又如何?在公,你们犯了国法,本官若是徇私枉法,岂不愧对皇上信任?此为不忠。在私,本官若包庇你们,有违我王家祖训,丢了祖宗的脸面。此为不孝。你想让本官做不忠不孝之人?”
吴公子面上喜色消失殆尽,不知所措。
王亨又高声道:“再者,就算本官的亲舅舅犯了国法,本官想要为他开脱,也只会去求皇上法外开恩。在这公堂上求谁?谁又有那么大的脸面和权力敢枉顾国法?”
林巡抚肃然道:“王翰林此心可昭日月!”又冲吴知府惋惜地摇头,叹道:“国法大如天!大人莫怪王翰林。说起来,是大人糊涂了。我等有心相帮,也无可奈何。”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赞王亨忠孝两全。
黄县令也跟着附和,一脸正气凛然,其实后脊背冒冷汗,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若非他见机快,这次就要被吴知府给连累。现在么,吴知府倒了,他若活动活动,说不定还能替补知府呢。仕途凶险,平步青云和坠入深渊只在一念之间!
吴知府受人奉承惯的,今日尝到了人情冷暖。
他看着王亨,总算领略到传言说他性格乖戾、喜怒难测的评判了。王亨岂止性格乖戾,还冷漠无情、六亲不认!换一个人,就算不肯出手相助,也会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委婉地拒绝;谁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将这亲戚的远近丈量得一清二楚?不帮人,还占据了忠孝两全的好名声!
他悲凉地阻止儿子含泪叩首的动作,木然道:“王大人说的没错,要求,也该去求皇上饶恕!”
还是差人进京去活动吧。
这时,豆腐西施和曾为梁心铭作证的汉子先后被带上堂,之前吴知府说他们另有隐情,一再要求重审,自然要过堂了。
第15章 一箭双雕的布局
司马彩云一上堂,就哭着控告,说有人暗中威胁她,逼她栽赃梁心铭曾轻薄她,以证明梁心铭对她有私*情;若她不从,不但要将她办成****合谋杀人,还要她寡*母和弱妹不得好下场。她想,自己遭遇这些,是命运不公,可是梁举人是正人君子,就因为好心提醒她一句话,被带累丢了前程不说,还要丧命,她万万不能做这丧良心的事。所以,她宁死也不肯作伪证,也要揭开这阴谋!
梁心铭感动又意外,她以为豆腐西施会屈服呢。
众人一齐看向吴知府——
这就是所谓的“另有隐情”?
王亨冷笑道:“一个弱女子,尚且如此深明大义。真让我等男儿愧对天地!”众人急忙附和。
何按察使大人也盛赞了司马彩云一番,命她起身站到一旁等候判决;接着,他又命人带那汉子上堂。
汉子却当堂翻供,说前次是李慧娘诱使他作伪证,承诺事后重重拜谢他。他便问你们哪来的银子?李慧娘说现在没有,等她夫君中了解元,明年还要中进士、做官,要多少银子没有?他一时糊涂,想交结富贵,便答应了。
这话编的挺圆乎,显然是早有预谋。
可怜他还不知道吴公子罪行败露了呢,还按跟吴知府约好的供词来说,这可吃大亏了。
梁心铭暗自为他默哀。
按察使大人严厉质问:既然是作伪证,为何前次不说实话?现在又无故翻供,是何道理?
汉子说他良心发现,所以幡然悔悟。
何大人怒道:“大胆!凶手已认罪。还敢胡说!”
汉子大吃一惊,等听说真相后,顿时痛哭流涕,说他一时鬼迷心窍,收了吴知府钱财,才答应诬陷梁心铭。
可是,他再反悔也没用了。
王亨恨道:“这等小人,绝不可轻饶!”
巡抚大人等官员一致点头。
汉子对梁心铭的诬陷可能会导致她被判死罪,按照大靖律法,对他以“反坐”定罪。就是说:若梁心铭已死,他也要判死罪偿命;现在他的诬陷未得逞,梁心铭没死,他的死罪可免,降一等,流放三千里。判完,汉子瘫倒在地。
王亨看向梁心铭。
她发现后,坦然迎向他。
王亨和她对视,心头莫名悸动。
他一连两次听见“无意中”,觉得十分蹊跷。
吴知府的罪证,怎会被毒老虎轻易得到?明显是有人故意泄露给毒老虎,且把毒老虎的秉性摸准了,算定他这贪婪狂妄的恶霸一定会拿这东西去勒索吴知府。
吴公子“无意中”听见男扮女装的杀人方法,也明显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的,暗示他可以装扮成豆腐西施的模样,杀毒老虎灭口,一了百了。可他怎么就信了呢?
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布局。
幕后布局的人到底是谁?
王亨看着梁心铭,在心中摇头:梁心铭未必能做出如此周密的筹谋。再说,他为何要对付毒老虎和吴知府呢?毒老虎是一年前得到吴知府的罪证,那时,梁心铭并不在徽州城。
王亨看过梁心铭的履历,来历清白简单,过去从未与毒老虎、吴知府有过交集,不可能结下仇怨。
他否认了对梁心铭的怀疑,又把目光转向徽州巡抚林大人——也许,这是徽州官场各方权势的较量结果。
不论真相如何,王亨都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准备叫人细细查访核实,再作打算。
且说眼前,案情既然明了,王亨命:即刻放榜!
梁心铭趁机告退。面对王亨探究的目光,她有些承受不住压力,想要避开他,暂缓一口气。经过这些年,这家伙变得更加狡猾厉害了,她得小心为妙。
公堂外,李惠娘牵着朝云正焦急地等待,见梁心铭完好无损地出来,又说“凶手是吴公子”,顿时泪水急涌,扑在梁心铭怀里呜咽不止。
这一刻,她就是想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