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气势也跟着陡然一变,不再是管家和丫鬟,而是下属。
梁心铭自己却不觉得威风,而是难受。她身心放松了一个多月,现在忽然又要束胸,能不难受?加上她怀了身孕,胸部控制不住地发育,不好束紧了。
唉,这罪受的!
都是左端阳闹的。
然已经没空让她抱怨了,龙隐卫都回来了,梁心铭便带着赵子仪和流年,来到二院正堂。
这是正式过堂审问,堂上除了赵子仪和流年,还有十几名龙隐卫,权且充当衙差。
先带上堂的是张世子妃的弟弟,黄明。
那日,梁心铭拟给忠义侯的京城官宦名单中,左家和黄家排在首位,她想弄清楚这些人家盘根错节的关系。
黄家,黄大姑娘嫁去玄武王府后,黄二姑娘两个月后突发病死了,其父黄湛也在两年后过世,随后母亲亦过世,只剩下一个兄弟黄明,经营着两间商铺度日。
梁心铭留意到:黄湛虽只是太朴寺丞,家境还算不错,几个子女也都很出色。张世子妃姐妹就不用说了,才学品貌若不出色也不会被诚王留意了。就是黄明,小时候也很聪慧,黄湛对这个儿子寄托了很大希望。
然自从黄大姑娘出嫁、黄湛夫妇去世后,黄家便衰落下来。黄明屡次下场,成绩皆不如意,连个秀才也没考上,颓丧之余,只能经营商铺、靠着田庄祖产度日,整天喝酒。他也没有经商的能力,人家不过是看在他跟玄武王府是姻亲的份上,才不敢挤兑他,不然早就潦倒了。
可是,梁心铭经过暗中查访,却敏锐地发现:黄明的书字文章极为不凡,之前在学堂很有才名,先生和同窗皆认为他能博得功名。虽然有才名的人不一定就能在科举考试中获得好成绩,却也不该差到如此地步。
梁心铭心中有个猜测,只等证实。
黄明四更天被人从被窝拖起来,拘押来此,已惊疑不定;到这来后,一见堂上坐的官员,便面如死灰。
梁心铭打量他:这是一个俊秀的书生,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气质很不错,深夜被拘押来此,虽未表现不出凛然不惧的神态,却也没有突然被抓的慌张惊恐,这不合常理。
她心里便有了计较。
她没有耽搁时间问那些常规的废话,而是直接将谭方押上来,将之前的审讯重复了一遍。
黄明听了谭方的招供,目瞪口呆。
梁心铭一摆手,谭方被带下去。
她看着黄明,认真道:“本官是新任京都知府梁心铭,奉皇命暗中追查诚王旧案。黄明,本官传你来,并非要定你的罪。你刚才也听见了,诚王之死乃左相在后操纵。然时隔多年,当时的人大多不在了,本官很难还原出事情的真相,须得你相助。本官相信,你父亲一定留下什么话,你才收敛光芒,苟且偷生……”
她尚未说完,黄明就悲愤地叫道:“大人,我黄家冤枉啊!啊哈哈……”他似哭又似笑,状若疯狂。
梁心铭和赵子仪对视一眼。
赵子仪道:“黄明,你冷静!”
黄明哆嗦道:“小人冷静,冷静……”他忙乱地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道:“大人请问。”
梁心铭沉声道:“你自己说。”
黄明道:“是,大人。”
他便说了起来:他父亲黄湛死前告诫他,不许他科考入仕,要他装傻充平庸,保全性命,因为他姐姐害死了诚王,这事被左相知道了。
原是诚王看上了大姐,那日送信给大姐,约大姐去城外相见。大姐却喜欢玄武王世子,不想去赴约,又不敢明着拒绝。她想了一个主意:诓骗玄武王世子,在诚王回城经过的地方相见。希望诚王看见她和张世子在一起,能知难而退,并成全她和张世子,因为张世子不仅是诚王的伴读,还是他的表兄,两人关系很好。
谁知,诚王却惊马坠崖。
正在看到大姐和张世子的时候。
先帝动怒,牵连无数人命。
左相查出了诚王出城不是打猎,而是约大姐相见,又查知大姐私会玄武王世子,诚王死因大白。
他父亲吓的苦求左相,左相因大姐不是有心的,且此事牵连到张世子,若暴露出来,张世子必没命,伤及无辜,更引得玄武王怨恨,才答应代为隐瞒。
说到这,黄明结束了。
梁心铭问:“没了?”
黄明点头道:“是,小人都说了。”
梁心铭问:“你二姐是怎么死的?”
黄明道:“病死的。”
梁心铭厉声道:“那左相为何要派人杀秋月?黄明,都这时候了,这是你唯一的翻身机会,你还想隐瞒吗?”
黄明面现挣扎。
梁心铭恼火,将一支纸扎的玉兰花往堂下一掷,喝道:“是因为这个?因为你那个世子妃大姐!黄明,有些事你即便不说,也休想保全她!诚王固然是被左相谋害,但你大姐诓骗张世子私会,事后又要挟世子嫁进王府,因她的自私和无耻,才让左相阴谋得逞。你还想替她隐瞒?”
黄明流泪道:“小人说。”
诚王之死在京城掀起大风波,他二姐不知怎的察觉到不对,起因是玉兰花。原来他大姐那天对诚王失约,却派人去约会地点放了一大捧玉兰花。——玉兰花是他二姐最喜欢的花。这是他大姐思谋的退路:诚王去到约会地点看见玉兰花,却没等到她人,事后若追究起来,她就说自己没接到信。诚王若追问玉兰花哪来的,她便可以将妹妹推出来。诚王以为书信送错了人,便不会怪她了。再者,诚王若能看上妹妹更好,若看不上也只会迁怒妹妹自作多情……
梁心铭忽然打断黄明:“你二姐和大姐不同母吗?”
黄明愕然地看着她,等反应过来,羞愧低头道:“是同母的……”手足间这样算计,他也没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