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出家人的善意。
洪瑛的身体调理期进入了尾段,她的健康和心理状况都得到了极大改善和提高,开始越来越多地有了社交活动。谢言和她在一起时经常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一个虽然年近四十的人,有时却有很单纯幼稚的行为表现。因为曾经照顾母亲的经历,让她烧得一手好菜。带着师父吃遍美食的祝敏卿,自然不会让师父错过洪瑛的厨艺。
这天,大家相约到洪瑛家聚餐。最后一个到的谢言发现除了师父和祝敏卿外,穆茜也在,她还带来一个谢言不认识的男士。谢言进屋后,穆茜给两人做了介绍。谢言本来就不太在意男性,他自我介绍说了一大堆,谢言事后回想,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只模模糊糊地记得他好像姓张。
落座之后,谢言发现洪瑛一个人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祝敏卿在隔壁打着电话,没空搭理他们;师父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机,无心理睬旁人的姿态。只有穆茜和那位张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略显尴尬的气氛让谢言有些不适,向师父问了好之后,她就钻进厨房给洪瑛打下手去了。直到饭菜备齐,谢言才和洪瑛一起从厨房出来。
“也没有做什么特别隆重的大菜,家常做法,大家见谅!”
洪瑛说得很客气,但谢言看来每道菜都是她喜欢的。烧排骨,炒鱿鱼,大酱汤,色香味俱全,看得谢言直吞口水。看到师父动筷后,谢言赶紧下筷伸向她觊觎已久的大排骨。夹起来吃到嘴里的第一口,谢言立马意识到这顿饭的味道要不合师父的胃口了。对谢言的胃口来说,可口的饭菜就意味着师父吃起来会感到太辣。果然,师父尝了几口,就让祝敏卿为他盛汤。祝敏卿显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多问,默默起身去厨房为他盛好汤,端上桌放在了一旁。然而,除了师父外,那位第一次来的张先生也同样犯了吃不惯的毛病。扒拉了几口饭,他就把碗放下,将手揣在大腿下,坐在凳子上前后摇晃起来。
“你怎么不吃啦?”穆茜问。
“哦,我晚上一般吃得少。”他笑了笑,说,“减肥。”
谢言抬头仔细看了一眼他卧在椅子里的身材,心里飘过了两个字,转眼看了看祝敏卿,在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谢言不由得奇怪,这个人和穆茜是什么关系。
“你不胖呀!多吃一点吧,这些都很好吃的。”
穆茜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给他夹菜,被他委婉地拒绝掉。
“这位师父也不怎么吃。”张先生看着师父,笑着说。
“今天的菜有点辣,师父吃不了太辣的东西。”祝敏卿见对方指向了师父,接过了话头。
“这位师父是从青藏来的喇嘛吗?”
“是从西平来的活佛。”
“活佛?”男士显然来了兴趣,“就是转世灵童吗?”
祝敏卿点点头,师父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汤上了,没有理会他。
“我一直很好奇啊!”不知是这人没有眼力,还是故意忽视,“这种从小出家的人,他们会不会有想要结婚的念头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秒。谢言看得出祝敏卿一瞬间有些不高兴,但她仍然保持着平稳的语气,答道:
“像活佛师父这样的出家人,从小就要坐床,在他们的意识形态里…”
“意识形态!”男士挑挑眉,打断了祝敏卿,“我一直很想和人讨论这样的话题,可惜一直没有大师和我过招啊!”
师父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脸上饥渴的眼神,礼貌地回复了一个笑容。
“师父他听不太懂汉话。”祝敏卿抢在张先生开口前先说道。
“这样啊…”
和师父在一起久了之后,谢言就知道每当他说“听不懂”的时候,其实是不想和对方说话而用的借口。看得出张先生一直有意想跟师父聊聊,而师父却一直回避着和他有任何交流。整个饭局在一种暧昧不清的氛围中继续下去。终于,师父慢悠悠地喝完汤,放下筷子,双手合十,向洪瑛表示了感谢,便坐下了饭桌坐到一旁沙发上去了。
“你不吃啦?”看着张先生不再动筷,穆茜问。
“不吃啦。”
“看来今天做的菜没对大家胃口,”洪瑛哈哈一笑,“下回你们再来,我重新做一顿。”
“我觉得好吃!”谢言赶紧打了圆场,“真的好吃!”
洪瑛收拾好厨房后,端出茶来给师父。师父双手接过后,又移步到阳台慢慢饮起来。
“下回你到我们公司参观参观,我们这儿来自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肯定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好的,好的。这位师父也在吗?”
“哦,不不不。师父是祝老师的病人。我之前给你说过,祝老师是营养师。”
“活佛也会生病?他们不是很神奇吗?”
习惯性地挑挑眉,一脸惊奇的夸张表情,让旁人看了很不自然。
“你看他很神奇吗?不过也是一副肉身罢了。只要是肉身,该生病的时候自然也会生病。”
“哦…”
“你们玩,我先走了。”师父从阳台出来,向祝敏卿说道。
“您要走了?”
“嗯。”
“那我们一起走吧。”
“不不不。你们再玩一会儿。”师父摆摆手,拿起他随身的包包,独自往外走去。
祝敏卿和谢言赶紧一起起身跟着出去。
“你们再坐会儿?”
“那我们也走了。”穆茜也起身准备离开。
大伙儿在楼下道了别。
“那个人是谁啊?”坐到了车上,谢言问祝敏卿。
“穆茜朋友的朋友,她自己都和他不太熟。今天约着一起吃饭,想要跟他介绍我们公司和我们的项目。提前也没说一声就直接带到洪瑛家里来了,好在洪瑛心大,不计较。”
祝敏卿的语气里有些不满,谢言知道她不喜欢突发状况。这种事先没有沟通好的情况会让她很不自在,更何况这个人对师父还十分不尊重。祝敏卿的雷,又被穆茜不偏不倚地踩中了。
“这个张先生…”谢言没有说完,她知道祝敏卿懂她的意思。
“什么样的人就吸引什么样的人吧。”祝敏卿耸耸肩,说道。
谢言没再接话,两人默默地听师父念起经文来。
凌晨三点,城市街道终于入眠,霓虹闪烁着微光,向喧嚣说着告别。谢言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头枕着座椅靠垫,闭上眼睛,脑子里像一团浆糊,无法清楚思考。回想这一夜发生的一切,那么多担心受怕,全都白费。也许是两人缘分未到,或者是时机总是不对?面对她和张毛毛之间这模棱两可的关系,谢言因为毫无经验而显得惶恐不定。虽然如此,有一点她却是确认无疑的。那便是刚才如果拒绝了艾祥的请求,她此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