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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走。

    白鹭诧异道:“您不是说立刻回吗?”

    这脑袋瓜子,不顶用啊。

    她也就是场面话一说罢了,至于回不回,那谁知道?

    陆锦惜摇了摇头,只道:“来都来了。上炷香再走,也耽搁不了多久。”

    她寻摸着,这一位埋骨沙场的大将军,虽怎么也不算是个好丈夫,可在陆氏心底,应该占了很要紧的位置。

    书架上,匣子里,压的都是一封封从边关传来的捷报,不知看过了多少次,又抚过了多少回。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梦醒枕湿,良人不再。

    陆锦惜是个局外人,与这一位英年早逝的“夫君”更是素不相识,可她怜惜陆氏一片痴情与付出。

    便当是代她上一炷香,念两句经吧。

    两手依旧揣在手笼里,陆锦惜老神在在,向内走去。

    只是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她脚步顿了一下,侧头向左边山道拐角看去。

    那两个人还在。

    先前下轿的时候她就看见了。

    一个是年纪老迈的和尚,披着袈裟,应该是寺里德高望重的僧人;另一个则是身穿藏蓝长袍、披着玄黑大氅的男子,倒一表人才。

    隔了这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他们都没过来。

    将军府的人行事向来没什么禁忌,别人却会主动避嫌。

    陆锦惜不认得他们,只约略猜到他们为什么站在那边,按理说该生出几分好感。

    可是……

    两道柳叶细眉,微微地拢了起来。

    陆锦惜觉得,披着大氅的那位,眼神实在是太通透太明澈,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似的,偏偏半点波动都没有,着实让人不舒服。

    遇到了熟人吗?

    她心里慢慢想着,可没陆氏的记忆,也没听丫鬟们提起过,这会儿当然分辨不清。

    于是淡淡收回了目光,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款步入了寺内。

    白鹭等人也连忙跟了进去。

    山门前很快就空了下来,几名轿夫找了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在外面等待。

    那顶青帷小轿,就安安静静停在山门空地上。

    顾觉非锁着的眉头,此刻终于慢慢展开了。

    到这一位将军府掌事夫人转头来,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已经从对方那一双眼里,瞧出了古怪何在。

    他从卫仪口中得知的那个陆锦惜,温婉懦弱,凡事不与人争。

    小心思一概没有,拿捏人完全不会。

    恩威并施?

    卫仪说,这从不会有,她只有烂好心,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听她爹的话,好歹嫁了薛况。

    可是顾觉非方才所见的陆锦惜,处理起突如其来的棘手事时,统共也就五句话,体恤下人,思维缜密,没有一句废话,句句掐了要害。

    而且……

    胆子很大。

    从头到尾,她那一双手,就没从暖和的手笼里拿出来过。

    这证明,她半点不惊惶,甚至镇定得令人发指。

    六年时间……

    昔日被卫仪讥讽,“着急了连人都不会咬的兔子陆锦惜”,都完全改换了个模样,换了芯子似的。

    京城里,又该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站在这山道的尽头,顾觉非看见了旁边矮树上垂下的枝条,上面还有片干枯的树叶。

    这是前几年寺里种下的树,名为“君迁子”。

    其果实,味甘、涩,性凉,能入药,可解渴除痰,清热解毒。

    他伸出手去,把那一片孤零零的树叶摘了,手指慢慢从树叶背面那清晰的叶脉上,一点点碾过。

    它们就像是树叶身上的皱纹,一道一道,老迈了,却深深划在他温热的指腹。

    觉远和尚看着他。

    这一只手,是写过锦绣文章、作过纵横策论的手。

    他没问他刚才看陆锦惜那么久是要干什么,只扫一眼那一片半黄的君迁子树叶,心下了然:“准备何时下山?”

    顾觉非掐着枯叶,负了手,有些复杂地一笑,声音低沉而喑哑:“等山上的雪化了吧……”

    第3章 佛前

    雪后的禅院,墙瓦上还覆盖着一片白,地上却已经有了融化湿润的痕迹。

    微冷的空气里,有隐约的檀香香息,轻轻浮动。

    陆锦惜被知客僧引着,一路穿过禅院,到了后面一处僻静的小佛堂。

    进去之前,她把一直揣着的兔毛手笼褪了,递给了白鹭,吩咐道:“就在外头等着,上过香我便出来,放心。”

    放心……

    白鹭有些微怔,接了她递过来的手笼,想要说什么,可张口的时候,陆锦惜已经转过了身,款步朝着佛堂里走去。

    那背影,清瘦又挺拔。

    白鹭看着,这几日的疑惑与隐忧,又渐渐冒了上来。

    她是三年前,与青雀一起,分到陆锦惜房里伺候的。

    没多久,屋里原本几个伺候的得力丫鬟,就被放出府去配了人家。她们两个小丫头,运气极好,糊里糊涂地就被拔了起来,成了一等丫鬟,拿着一两的月例银子。

    人人都说,二奶奶陆锦惜宅心仁厚,便是下人做错什么,也不轻易打骂。

    混成了她屋里伺候的大丫鬟,日子怎么着也该很轻松吧?

    可其实……

    全然相反。

    想到这里,白鹭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们这一位夫人,坏就坏在脾气太“好”。

    在她身边伺候这三年里,她们就没见陆锦惜当着谁的面儿发过脾气,甭管受了什么委屈,都是回到屋里自己抹泪,从不在外头哭。

    一开始她们做下人的,到底心疼,知道她孀居在家,一个人撑着教养子女,很是艰难,便诚恳地劝慰,给她出主意,希望她能立起来。

    可后来,她们才知道,说什么都是不顶用的。

    主仆利益一体,那么多任丫鬟,怎么可能只有她们劝过?

    一任一任都过去了,这一位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在婆婆那边受了委屈,她不吭声;

    被三奶奶欺负上门,冷嘲热讽,她也不吭声;

    就是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们没规矩,犯了事儿,到她面前假模假样哭上两声,她竟也不疼不痒地饶过去……

    青雀回回被她气得掉眼泪珠子,可偏陆锦惜还是主子,她们半句不是也不敢说。

    名义上,二奶奶是薛家的掌事夫人,握着中馈,可实际里,日子过得那叫一折磨。

    她觉得自己苦,丫鬟们也觉得日子没盼头。

    就是白鹭,暗地里都想过撂挑子走人,干脆找个拎得清的主子,月例银子少几分也就少几分了。

    不过,她到底没走成。

    前不久,陆锦惜又被三奶奶卫氏给怄出一场大病。

    也不知是不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有些堪破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