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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一下就站了起来,朝着戏台子上一摆手:“都停下!”

    一瞬间,响板停了,鼓声歇了,笙箫断了……

    于是,那一道声音,就变得真切了起来,眨眼便已经到了影竹楼门外。

    “大公子回来了!”

    “启禀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传话的仆役,早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却是一片的红光,双目也炯炯有神,一路直接跑到了顾承谦跟前儿来。

    顾承谦没说话。

    永宁长公主却是大袖一挥,忙问道:“回来了?见着人了?在哪里?”

    “回、回来了,刚才在门外。万管家着小的先来,给老爷报信儿。估摸着大公子一会儿就来!”

    仆役差点就没喘过气来,不过还是尽量清楚地,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永宁长公主一时便笑了起来。

    周围无数人,在听清楚之后,竟都忍不住开了怀,有人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公子可算是回来了!”

    “哈哈,昔年治理水患,还是大公子帮的忙!”

    “六年不见,拜帖也不回,我还担心他要出家了。哈哈,总算是回来了,真是要吓煞我了!”

    “恭喜老太师啊。”

    “恭喜老太师!”

    “恭喜太师了……”

    一群人连忙向着顾承谦道贺。

    顾承谦却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明明分不清对错,甚至觉得他顾觉非合该千刀万剐,可这个时候,脸上却忍不住地露出了笑容来。

    他起身来,连连向着在场的诸多同僚拱手:“多谢,多谢了……”

    楼下是一派前所未有的热闹场景。

    楼上虽没那么夸张,可两侧一些年轻些的官家小姐们,也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态,甚至有不少开始窃窃私语,更有甚者,暗暗地尖叫起来。

    就连一些二三十年纪,已嫁为了人妇的,面上竟也有隐约的激动。

    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一下就淹没了整个二楼。

    陆锦惜手里端着一盏江南凤团雀舌牙茶,一眼扫过去,便见得有人已经好奇地向着下方探头去看,也有的矜持地坐在原位,可脸上却都有了一抹娇羞的神态……

    想来,是想到了传言中的顾觉非。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意淫又不犯法。

    只不过么……

    她耳闻着下面官僚的盛赞,眼瞧着上面娇客的期待,心底竟然没什么波动:世上哪里有人能完美到这个地步?

    见着这场面,她只觉得太虚,也太过。

    一时之间,陆锦惜倒有些奇怪的置身事外之感。

    她瞅了一圈,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把茶盏放回了桌上。

    一只手点着那茶盏上精致的松鹤图,一只手手肘则搁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撑着额头的边缘。

    戏停了,没了那一股热闹劲儿的刺激,困倦便慢慢地袭来。

    陆锦惜掩唇小心地打了个呵欠,只歪着头,等着那一位顾大公子的“粉墨登场”。

    众人也没有等上多久。

    约莫只过了半刻,外面探看的下人便飞快地跑进来禀:“老爷,大公子就在外面了!”

    楼下顿时一片振奋,甚至有座次本就靠外的人,干脆迎了出去,站在门外看。

    楼上更是一片低低的惊呼之声。

    也不知道是谁先从外面的窗上探出头去,一下便惊喜地呼喊起来:“真的来了!你们快看!”

    谢襄铃本是个矜持自负的。

    可架不住近日来,父母在婚事嫁娶之上,总谈及顾觉非。她也觉得,以自己的容貌与出身,满京城也就一个顾觉非能入她眼。

    如今未来的夫婿,很可能就在下面,她岂能忍得住?

    只有片刻的犹豫,谢襄铃便跟着坐在窗外,向着外面看了出去:初时只能瞧见那远远的长廊上,走来一道深青的身影。

    身材气场,昂藏里藏着飘逸,飘逸里又有几分沉稳,竟比影竹楼周围栽的这一片翠竹,还要挺拔。

    还没看见脸,谢襄铃的心便已酥了一半,竟如小鹿一般乱撞起来,带得她脸颊一片飞红。

    可她完全无法控制。

    等到那人影走近,一张脸也慢慢露出来的时候,谢襄铃忽然便听不任何声音了……

    楼下,久候的文人与官僚,立时上前去寒暄问好,她听不见;

    楼上,身边的其他官家小姐们那隐隐藏着激动的声音,她也听不见。

    只有那擂鼓一般的心跳,还在她胸膛里撞击……

    正当中坐着的陆锦惜看不到下面。

    她只听得靠窗那边一阵压抑着喜悦的惊呼,接着便是影竹楼门口一下热闹了起来,竟是刚才迫不及待出去的那一行人的寒暄。

    “可算是又见大公子,别来可无恙?”

    “劳李大人关心,觉非安然无恙。”

    “六年不见,顾老弟神采更胜当年啊!”

    “常先生风采亦不减当年。”

    “让先,哈哈,差点还以为你真的当了和尚去……”

    “家有牵挂,万万不敢,六年来,也劳庭木兄记挂了。”

    ……

    一声连着一声,一个比一个欣喜激动。

    听着,竟像是工部尚书李文朗,杭州书院的院长常建之,甚至翰林院如今的掌院学士吕如梁……

    而答复他们的声音,则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感动,似乎是为了这六年的音信全无,也似乎是为了朋友们这样真挚的关切……

    陆锦惜一听,只觉得这一道声音,淡泊清雅,沉着冷静,好似静水深流,自人心间慢慢地淌过,将一切荒芜的杂念都带走了。

    隐约间,是故人重逢,物是人非……

    甚而,岁月流变。

    她一时有些怔住。

    下面的寒暄声,并未持续多久。

    所有人也都知道,应该把道给让开,让这一位六年不曾归家门的大公子,先进去拜拜已年迈的老父。

    于是,陆锦惜终于也看见了。

    那一道身影。

    宽肩窄腰,修长昂藏。

    锦缎青袍在里,玄青鹤氅在外。

    银色的绣线在对襟和袖口领口边,都留下了祥云的绣纹,衣袍上的竹叶暗纹,在这一刻,竟是无比地契合了“影竹”二字。

    人走进来,似朗朗挺拔的一支竹。

    恍惚间,竟觉得眼前好似有竹影摇曳,割碎了天光,洒落在他身上。

    缓步而行,他穿过了堂中留出来的夹道,到了默立的顾承谦面前。

    于是,那一张先前都没看见的脸,便正正好,对着她们这一面。

    长眉墨画,鬓若刀裁。

    挺鼻薄唇,偏偏唇角有一点轻微的弧度,不很明显,却立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平易,调和了他过于出色的五官带来的冷清与锋锐。

    无比协调,趋于完美!

    他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