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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都见了红。

    这场面,看得陆锦惜眉头都皱了起来。

    又是药味儿,又是血的,再联想一下刚才去看过的顾太师,她心里皮面哪里还能没点儿数?

    “我说你为什么叫薛迟来这里上课呢。昨儿都好好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顾觉非这时候还没露面儿,人在里屋,屏风后面。

    陆锦惜只瞧见那搭在屏风上面的袍子被人取了下来,略听见几声窸窣的响动,随后就瞧见了走出来的那一道身影。

    身上披着的,正是那一件蟹壳青的袍子。

    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是先前几次见过的那般挺拔,但面容却苍白得吓人,脚步也有些虚浮,竟然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就连那点漆似的一双眼,也与往常不同。

    旁人口中的顾觉非,总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事。

    他的眼神,便如她的一般,至少表面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但此刻,却是一片沉沉的冷寂,仿佛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跟我们家老糊涂说我想娶你,差点被打断几根肋骨罢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还含着笑意。

    可陆锦惜相信,即便是个市井上的贩夫走卒,都能听出这话里的讽刺来。

    常日里都披着一身完美画皮的人,今个儿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心里纳闷,面上却笑了起来。

    昨日两人几乎都在阅微馆里各自扒过了自己的画皮,“坦诚相见”了,她现下也不掩饰,带着点调笑的目光,从顾觉非头上看到脚上。

    这货,还光着脚踩在地上呢。

    “我是不信你顾大公子嘴里有几句实话的。”

    “满京城都知道,你顾氏一门门楣甚高,尽管你都一把年纪了,多少名门淑女挤破了头也想嫁给你。而我,掰着手指头满打满算可是四个孩子的娘,还是将军府的寡妇。”

    “你昨儿发誓说要娶我,不该早料到如今的情况了吗?”

    陆锦惜可不是什么傻子。

    她这一颗脑袋,可干过不少大事的,这一会儿只背着手,饶有兴趣地绕着顾觉非走了两步,似乎对他露出这 格外狼狈模样极为满意。

    “大公子足迹遍布天下,熟读四书五经,通晓人情世故,不会不知道太师大人对此事的态度。”

    “但怎么说你们也是父子俩,不至于为这么一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大动干戈。”

    “更不用说,太师大人怕还指着你撑起顾氏一门……”

    她是一面走,一面说。

    顾觉非也没管,只走到一旁的桌案上,端了已经微冷的汤药,慢慢喝了。

    末了才道:“夫人,我往日怎么不曾听说,你看事情有这么透彻?”

    唔,这个当然是因为她不是陆氏啊。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

    陆锦惜猜顾觉非是纳闷的,却故意不回答他,只停下了脚步,站到了顾觉非身边来,两只白皙的手掌抬起来交叠搭在他肩上,然后轻轻将自己脑袋靠了过去,那精致的下颌恰好垫在手背上。

    距离,瞬间就拉近了。

    她能更清楚地看见顾觉非的侧脸,清隽极了,完美得找不出什么瑕疵,因着此刻少见的冰冷和苍白,更有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可在她看来,越是如此,越透着一种引人一尝的味道。

    那一刻,陆锦惜自己都没明白自己怎么想的,瞧着距离正好,凑上去就朝他左边耳朵轻轻咬了一口。

    恰恰咬在耳垂上。

    贝齿在上面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还有她今日口脂的浅淡樱花粉印子。

    顾觉非一下转过了头来。

    近在咫尺的陆锦惜,因着这两手交叠将下颌放在他肩上的姿态,低眉顺眼,竟有一种难得乖顺的感觉。可当她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抬起来,用一种微微仰视的角度瞧他时,便在素淡里生出了几分勾魂摄魄的艳冶。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跳停了一下。

    陆锦惜却似毫无察觉,就这么眨巴眨巴眼,含着笑意,声音低低也软软的:“我是好奇啊,你真不打算说说么?”

    “……”

    顾觉非就这么看着她,喉结忽然上下滚了滚,却久久没有说话。

    才喝进去的药,在嘴里留下了一片的苦涩,却让他的记忆,瞬间倒流回了昨日。

    他与顾承谦之间的争执,或者说解不开的死结,怎么敢告诉陆锦惜?

    告诉她,你亡夫之死,乃我一手促成?

    顾觉非没有那么傻。

    他昨夜挨了两下家法,方才本在榻上躺着修养。谁料想,竟听人说陆锦惜来了,还被顾承谦请了过去说话。

    那时他真是想都没想,便立刻让陈饭以薛迟为借口,骗了陆锦惜过来。

    怕的就是顾承谦在她面前说出点什么来。

    只是陈饭走了之后,他才忽然醒悟过来:顾承谦不敢说的。

    他派陈饭出去,反而露了几分痕迹。

    顾觉非本是个聪明绝顶之人,智计更称得上天下无双。似这般的考虑欠妥,决策失当,本不应该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至少,往日不曾有过。

    是心乱。

    他的目光,落在陆锦惜的脸上,也落在她眸底。

    经过昨日那一番“坦诚相见”之后,眼前这女子是什么“德性”,他也算略知一二了,一时竟觉得她实在可恶至极。

    顾觉非想着,终于还是慢慢地将唇角勾了三分,露出个完美得不像话的微笑来:“夫人,自重。”

    自重……

    陆锦惜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那看似乖觉的神态都有了一丝细小的裂痕。

    脑海中响起的,是当时顾觉非的那一句“你能睡到算我输”。

    哦。

    这是不给撩啊。

    她那不画而黛的远山眉挑了一下,只笑了一声,便也没多计较,十分自然地撤了开来,也收回了自己交叠在他肩上的手。

    罢了,来日方长。

    虽然她其实有一百种一千种能睡到顾觉非的损招儿,但——睡得太容易,得手太简单,那有什么意思?

    难得碰到顾觉非这么个主儿,且慢慢地,叫他心甘情愿才是。

    千年的老狐狸玩聊斋,比的就是道行和耐性啊。

    只不过略略回味了一下,陆锦惜到底还是假模假样地叹息了一声:“哎,真是,不解风情啊……”

    第77章 试探

    不解风情?

    天下竟还有女子敢当着一男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真不怕闪了舌头?

    顾觉非真是很想叫她知道什么叫“解风情”,但眼下这状况,两人的处境,又实在让他心底里暗自气恼。

    就这么定定看了陆锦惜半晌,他才把药碗放下,淡淡地、也冷冷地,直接转了话题:“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