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因此而起——
当初萧彻不得宠,沈氏这般的出身才能成为其正妃。但在萧彻登上大宝之后,他已经是皇帝,天下的美人任其享用,更何况还正值年青?
有心思的大臣们,都把女儿往宫里面塞。
三年一度的选秀一开,后宫中的新面孔一多,皇后这出身就不够看了。
更不必说,后来还来了卫仪。
名满京城的三大美人之首,风华正茂,而且还是卫太傅嫡女。六年前刚进宫,就封了妃位,三年前又特加了“贤”字为封号,并赐协理六宫之权。
加之卫仪为人强势、手段厉害,没多久,阖宫上下,便只知贤妃娘娘不知皇后娘娘了。
“倒并不是皇后娘娘性子软和,是她的手段,没办法跟出身太傅府的贤妃娘娘比。”
“毕竟当初贤妃娘娘跟顾大公子走得近些,人都说她若是男儿,未必输了大公子去呢。”
“这个您想必比我更清楚的。”
叶氏走的时候,还不忘提点陆锦惜,清楚地说着。
“所以啊,宫里面说话最管用的,还是贤妃娘娘。”
“只不过,因为贤妃娘娘出身卫氏,乃是先皇后的侄女;先帝在时,太后娘娘还不受宠,与先皇后关系不好。所以太后娘娘,是不大看得惯贤妃娘娘的。”
“今次宫宴,她们都会到,你可自己当着点心。”
说完了这些,她才拍了拍陆锦惜的手,正式告了别。
古语有云,三个女人一台戏。
宫里的太后娘娘、皇后沈氏,还有贤妃娘娘卫仪,不恰恰好凑出一台戏了吗?
送走叶氏之后,陆锦惜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这一位昔年的京中三大美人之首卫仪,该是个何等人物……
毕竟,传言中,顾觉非可是为她离家出走且与顾承谦闹翻了呢。
于是,在这种饶有兴致的好奇里,眨眼便是十余日过去。
趁着这段空闲,陆锦惜倒是做了不少事。
头一件便是先前吩咐潘全儿搭理的花园竣工了,她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颇为满意,便给潘全儿拔了个管事。
其次是请先生。
薛迟是拜了顾觉非为师,自顾觉非伤好之后就跑去学斋上学,成日里乐颠颠的,不需要什么别的先生了。
但她那天看提到先生的时候,薛明琅和薛明璃都很羡慕,于是也琢磨着给两个小姑娘物色了物色,联系了济南一位素有才名的女先生,就等着人过几天来。
最后才是薛廷之那件事。
毕竟这件事太过离经叛道,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被朝中酸儒们攻讦。
但如今正值议和,时机刚好合适,未必不可。
所以陆锦惜思前想后,便十分心机地先去永宁长公主那边探了探口风。
结果永宁长公主直接笑出了声来,竟然对她说了一番很不一般的话。
“此事何必这么麻烦?”
“如今议和,皇上都赏赐了你这许多东西,别人都没有,这是心中有愧,也做给人看呢。且都已经议和了,即便薛廷之身上有一半的异族血脉,又何足挂齿?”
“你切莫看低了自己,只管找个机会,求到皇上面前去,八成能成。”
她分析的利害关系,陆锦惜都考虑到了。
从议和的时机,到皇上的态度。
但直接求到皇上面前这种事,她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听了之后,不由有些诧异。
但永宁长公主没当一回事,反而还打量她,然后道:“你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先前对那胡姬生的小子转了态度也就罢了。这种动科举律例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儿戏。若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或者圣意难测,你要找谁哭去?”
话是这么说着,可陆锦惜见她其实并没有生气,所以也笑着回道:“所以这才先来问过婶母,盼着婶母给出出主意。若婶母说能成,我帮他一把也无妨;若婶母说不能成,我自然不敢多管的。”
听她这么说,永宁长公主便满意了。
左右她不胡来,拎得清一些,别再跟往年一样,就足以让人打心底里欣慰了。
谈完之后,用了会儿茶,她没多留,便也走了。
转天便是宫宴之日。
匈奴的使臣这两天已经到了京城,议和的典礼经钦天监算过了吉时,定在巳时初刻举行,也就是西洋钟的九点。
但陆锦惜却是天没亮就被拽了起来,穿戴洗漱,折腾了有一个时辰,辰时出门,两刻之后,便进了内皇城,到了宣治门外。
这时候,大臣们早都已经去上了早朝。
宫门外面候着的,多是王公大臣家的夫人或者老妇人,头上都顶着朝廷封的诰命。
有认识的,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但都不敢大声说话。
辰时三刻,宫门便开启,太监出来传召,请所有人入内。
命妇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去了。
但轮到陆锦惜的时候,那个传召太监,也就是先前去将军府宣旨的太监,却把手一摆,道:“夫人,您往这边请。”
陆锦惜一看那方向,却是正宫门太和门东边另一道宫门,弘政门。
“那不是文武百官上朝时走的门吗?这……”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皇上前不久不还下旨吗?别的夫人是去赴宴,往后宫去。您是要先去观礼后赴宴,所以一会儿是要去太和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长公主,这会儿都在了。”
太监笑了起来,依旧请她往那道门走。
陆锦惜没听见贤妃卫仪的名字,便琢磨了起来。
连这一位荣宠正盛的娘娘都没资格去观礼,自己这面子,或者说,薛况的面子,可真是够大的。
她弄明白了,便道了一声谢,跟着太监移步,到了之弘政门前。
那太监走得稍前一些,陆锦惜在后面迈步。
只是没想到,眼见着就要进宫门了,她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银光,竟然是一杆沉重的银枪从旁边倒了下来,直接砸在她脚步前一尺之处!
“当啷!”
一声清脆又沉重的声响,地面上铺着的厚砖都跟着震动了一下,溅起不少灰尘。
陆锦惜吓了一跳,退了一步,才看仔细。
砸在地上的是枪头部分,擦得干净极了。顺着枪柄往上看,便能看见其上镂刻的蛟龙图纹。
一只粗糙的手掌,此刻就带着点漫不经心地,把在枪柄上。
陆锦惜抬眸,便恰好对上了一双已经有些熟悉的、玩味的眼。
方少行穿着一身金吾卫的盔甲,看着像那么回事,有些威风,但本该端正戴在头上的盔却歪斜得厉害。
人也懒洋洋的。
就背靠宫墙倚着,像没骨头;两手抄在一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哎哟喂,方大人,您可真是吓了咱家一跳啊!”
那太监可没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