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只怕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弄到。更不用说,他一下想起薛迟那小子曾炫耀过,说他娘收了很珍贵的礼物,什么棋盘,还有一把他很喜欢的洪庐剑……
来自,太师府,顾大公子的礼物。
当日阅微馆所目睹、所耳闻,几乎立刻又在眼前闪烁。耳旁恍惚有谁唤了一声“大公子”,颤颤地缠绵。
一时是陆锦惜,一时又变成了香芝。
这一瞬间,薛廷之胃里面竟一片翻腾,平白觉出了一种肮脏和恶心。
“大公子?”
才自书案后走过来的陆锦惜,见他面色不好,有些奇怪,也下意识地关切了一句。
浅淡的嗓音,溶着如月的清冷。
温温然,却一点也不甜腻。
没有那一种隐约带着喘息的颤音,也没有那种能让人生出无限绮念的低哑……
于是他一下又清醒过来。
抬眸看陆锦惜时,只见她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自己,虽有几分关切,却绝对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深及眸底。
礼法,本已经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即便他将来冲破这重重的枷锁和困难,回到自己本来应得的位置,眼前人,也只能是天上人。
终其一生,也无法一亲芳泽。
更不用说,她暗地里还与那个大夏人人熟知的顾“大公子”有那么几分不清不楚的首尾了……
“才得知科举改制之事,廷之心内,意实摇荡,久久难平,有些恍惚,还请嫡母见谅。”他选择了主动解释,且理由恰好是陆锦惜会相信的那种。
陆锦惜本也这么想,所以没多在意。
毕竟这件事的起因就是薛廷之。因他当初一句请求,竟引出了一系列的论战,更最终促成了科举改制。
换了谁,不为之震撼呢?
她轻轻一拂衣摆,坐在了薛廷之的对面,只道:“科举改制之事,实在也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了,如今能成,于你,于士子,于天下而言,都算是一件好事。只是谢我倒是不必,毕竟这件事我不过是个旁观者。你若真要谢,怕是得去谢那一位顾大公子了。此事若无他,怕是遥遥无期。”
顾大公子……
收拢在膝上的手掌,悄然握得紧了一些,薛廷之心底那一股深重的戾气慢慢地浮了上来,这一瞬间竟是厌恶此人至极。
可他偏偏不能让陆锦惜看出来。
暗暗将这一股戾气压下,重新沉进了心底,他竟然发现,原本得知科举改制这件事之后的喜悦,都一扫而空,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今此事已成,你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有丫鬟来上茶,陆锦惜看她将茶盏放下,却也没端。转眸来看时,只见薛廷之沉默地坐在自己对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先前你没有任何功名在身,要参加科举,按照规矩要从县试开始,先考个童生。你先前可有接触过科举要考的策论等事?自己又是什么打算?”
“科举经义策论,廷之已经了解过。今年京城这一带,县试还未开始,所以廷之想……”说到这里的时候,薛廷之顿了顿,抬眸看了陆锦惜一眼,才续道,“今年便开始考。”
今年便开始考?
这答案,其实也在陆锦惜意料之中。
她这庶子绝不是什么甘于池中的人,且自身有几分学识在,虽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阅微馆交了白卷,可那一颗向往功名利禄的心,她却是看得清楚。
“今年便开始考也好,你这年纪去考的也不在少数,并不打眼。算起来,下一届会试,也在三年之后了,到时你正好弱冠之年。成家与立业,若能一并达成,也算不辜负大将军对你一番悉心的栽培了。”
陆锦惜说着,便微微笑了起来。
听见她这话的薛廷之,却越发难受起来。
成家立业……
她就这么想将他赶出这家门吗?
心绪浮动间,竟是不想在这书房中多坐上哪怕一刻!
他抿紧了嘴唇,苍白的面容上,浮上一层奇怪的血色。落在旁人眼底,便像是一名普通的少年郎,因长辈提及自己的终身大事,而露出几许羞怯。
可他的眼底,没有半点难为情。
陆锦惜又问:“那读书上学呢?你是想单独给你请个先生到府里,还是外面找个学塾,或者上个书院?”
大夏各地都有书院,只是有的出名,有的不出名。
京城当然也有。
稷下书院,算不得很出名,可毕竟天子脚下,也差不到哪里去。里面的先生基本都在一流之列,多是重金聘来,只可惜学生大都是权贵之家出身,朽木难雕。
这里面的情况,陆锦惜有所耳闻,但料想薛廷之也不会不清楚,所以她问得简短,端看薛廷之怎么想。
问完了之后,便注视着他。
薛廷之显然没想到她会直接询问自己的意见,一时微怔。
片刻后才抬首,直视了陆锦惜,然后起身来,重新向她一拜,慢慢道:“廷之,想去读书院。”
竟然真的选了书院……
这一下,轮到陆锦惜有些看不懂了:“那你想去哪个书院?”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廷之无方,且有嫡母在,不敢远游。听闻京中有稷下书院,愿择日前往一考。”
声音平静,说来连贯。
简直像是早就在心里面考虑过了无数次。
陆锦惜听得笑起来,也不干涉他任何决定,只道:“既然你已经对自己的将来有了安排,我也就不多置喙什么了。稽下书院是没什么好考的,怕是你闭着眼睛都能进去,要紧的也不在这里。这书院风气极坏,你去之前,还是好生了解清楚。听说再过十来天就是入学考,届时府里会为你安排好一应事宜,你只管放心去。”
“是。”
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薛廷之明知她不会反对自己关于此事的任何决定,所以才说出了这番话来;可她真的一个字也不多问的时候,他便觉得心里空落落地难受,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样简短的一个字,实在暴露不出什么情绪来。
自打知道薛廷之收用了香芝,陆锦惜丢他的警惕也就下来几分,只当他当初那些异样是“知好色而慕少艾”,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萌动。
如今察觉不出什么来,更不用说他就要去书院读书,更没什么值得警惕的。
所以,陆锦惜很放松。
她本有意留薛廷之多说两句,尤其是这一次朝堂上的那些风云,以提点着他一些。可眼角余光一晃,已经瞥见了门外青雀的身影。
想是潘全儿已经到外面了。
请季恒当先生这件事,她心里还记挂着呢,略一权衡便对薛廷之道:“我这里还有些许事情需要料理,就不多留你说话了。反正还有几日,待你要去考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