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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方大人亲启”五个字的信封中,递给了旁边的孟济。

    孟济看他一张脸平静得看不出半点波澜,只觉心惊肉跳。

    小心地将那信封接过,他答道:“方才大夫才来看过,迷迷糊糊醒了一早,喊着什么救夫人,又昏过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伤势已经压住,该无性命之忧。只是……”

    “我知道了。”

    不仅是神情,连声音都没有半点的起伏。

    处理完了要交给方少行的信函之后,他又重新在面前的书案上摊开了一封奏折,提笔便开始在上面写字。

    一时屋内只有轻微的沙沙笔墨声。

    孟济听着,心里终是叹了一口气。

    都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似顾觉非这样心思剔透,精明得像是修炼几千年的老狐狸转世的人,竟也有栽在女人身上的时候。

    昨夜他便收到了顾觉非一个奇怪的命令:派府里最厉害的哨探,去探保定。

    保定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那一位夫人。

    眼下不过是行程稍微比之前计划的晚了那么一天多罢了,说不准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所以滞留在了那边。毕竟谈生意的事情,谁也算不准时间。

    可他偏铁了心要派人去探。

    论关系,他孟济不过是顾觉非的手下败将,门中幕客,即便心里觉得他大题小做,可这种吩咐也得照做,把人派了出去。

    可没想到,夜里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府门外便乱声一片。

    竟然是满身是伤、是血的尹平被人从城门口抬了回来!

    那时辰外城门本该已经关了。

    外城城门口上的那些兵士,也根本没想过要放人进来,只是见他满身伤痕,还说有急报与将军府有关,所以才破例放了人进来。

    于是才这么慌慌忙忙抬回了太师府。

    人伤得很重,意识几乎都涣散了。

    看那模样便知道,这一路回到京城不知是经历了几多周折,竟把个原本俊朗的小伙子折腾成这副奄奄一息模样。

    他昏过去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夫人被山匪劫了。”

    那时候,顾觉非本已经睡了。

    大半夜里披衣起身,连伞都没来得及打上,便去看了尹平,命人用人参须子把他一口气给吊了回来,才将事情的原委问清楚。

    于是后半夜,便都在这书房中度过,再没合过眼。

    双眸底下有隐约的血丝,可目光没有分毫的摇晃。

    桌案上一摞需要他处理的公文都已经连夜处理好了,高高地、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甚至就连近些日理蕃堂需要的东西也都已经准备妥当。

    他似乎是在预备着什么,未雨绸缪。

    越是不动声色,最终爆发起来也就越吓人。

    孟济始终觉得顾觉非从后半夜延续到现在的寡言少语,格外让人感觉到害怕,甚而是恐惧。

    他终于没忍住开了口:“大公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知会一下将军府?”

    “知会他们又能做什么?”

    顾觉非写着一手漂亮馆阁体小字的手没有半点停顿,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讽刺。

    “待尹平情况好点,便带他去报官,就说是道中偶遇。”

    “……是。”

    这处理方法实在是孟济没想都的,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是了,也只有这样处理。

    若是贸贸然直接派人去将军府通知,难免惹人怀疑顾觉非与陆锦惜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

    但找个借口,再去报官就简单多了。

    他也算个聪明人,不用顾觉非说,都知道下面应该怎么处理了。

    偶遇道劫,才知道是大将军夫人。

    而且这件事跟保定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大将军夫人去点禅寺烧香回来的道中遇到了劫匪罢了。

    既能圆谎,又可以解决事情。

    “沙沙……”

    落笔的声音还在继续。

    过了足足一刻,顾觉非才终于搁下了笔,然后问孟济:“人准备好了吗?”

    他说的是死士和暗卫。

    孟济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但一抬眸便见顾觉非已经直接抬脚往外面走,顿时惊讶:“您要自己去?”

    “嗯。”

    顾觉非是不需要收拾什么的,一面往外走,一面跟孟济吩咐接下来的事情。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多留意一下京中动向,尤其是匈奴使团的消息,怕是没有多久就要传过来了。”

    “可是——”

    孟济简直惊呆了,下意识就想要阻止。

    可顾觉非的脚步,哪里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话都还没说完,人已经直接走出了门去。

    孟济吓了个三魂出窍,七魄离体,连忙追了上去:“大公子,大公子,使不得啊,剿匪之事让官府来做就好了啊。”

    “孟济啊孟济,你还看不出来吗?”

    顾觉非笑了一声,眸底是全然的冰冷,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却有一种森罗地狱一般的讽刺。

    “这是场鸿门宴,除了我,谁也不款待。”

    第132章 羌笛

    顾觉非。

    顾觉非。

    顾觉非若是知道,会怎么选择,又是否能看破这一场针对他而设的阴谋呢?

    陆锦惜竟也无法预料。

    究其所以,不过还是知道得不多。

    而且,她隐约觉得,主导了这一切的男人,一点也不简单,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所以思考了片刻之后,她没有再为难自己想下去了。

    既然已经落到了这田地,还是把心思花在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好了。

    门还开着,也没人来关上,一眼就能看见外面的环境,还能看见屋檐下几个隐约的身影。

    都穿着粗衣麻布,像是山野里的莽汉。

    但一如当初她在道中被他们所劫时感觉到的一样,哪里像是寻常的山匪?

    想了想,陆锦惜胆子倒也不小,大摇大摆地就走了出去。

    她本以为下一刻就会被人发现并且拦下来,可没想到,守在门侧的一名身材健硕的青年,见她出来,竟然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什么奇怪的光,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既不开口与她说话,也不喝她进去。

    这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想了想,陆锦惜饶有兴趣地凑过去问了一句:“诶,你们都不拦着我的吗?还是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青年听了这话,又见她凑过来,脸竟红了一下。

    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窘迫。

    他也不敢再看陆锦惜,脸朝正前方一转,照旧笔直地站在原地,看上去还跟刚才陆锦惜没出来跟他说话之前一样。

    但陆锦惜却敏锐地注意到,他握着腰间刀鞘的手指,比原先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