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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眼下如日中天,卖力气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收好吧。”

    她随手将圣旨递了出去,抬头一看,院门口那边的顾承谦,只木着一张脸看她这边。

    宦海沉浮这许多年,他哪里能不知道朝上发生了什么呢?

    属于他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顾承谦那拄着拐杖的身子,看上去又伛偻了几分,苍老的眼底又多了几分浑浊,只转过身去,对万保常道:“走吧。”

    他还是出门去了。

    陆锦惜就站在后面,目送着这一位辅佐过三代帝皇的老大人,一步一步,蹒跚地上了轿子,又看那轿子慢慢离开了府门,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转头吩咐道:“让厨房那边先备好驱寒的热汤,待老大人晚点一回,便立刻给端上去。”

    “是。”风铃眨巴眨巴眼,乖巧地应声,接着又提醒道,“昨日盛隆昌那边传来消息,约过了您,中午在商号见。就剩下半个时辰了,您还去吗?”

    如今盛隆昌日大,分号也多了不少。

    作为如今大夏第一流的大都城,京城里人来人往,货来货往,消息最是灵通,且京中权贵甚多,富户遍地,是个最好的商品倾销之地。

    盛宣早在去年,便在京中建了一家分号。

    现在一年里,他有五个月在陕西,两个月在边关,三个月在江南,两个月在京城。

    眼瞅着年关,又到了算分红的时候了。

    这一趟陆锦惜当然是要去的。

    她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言,便回屋裹了一身厚厚的衣裳,又披了一条雪貂毛坎肩,这才上了马车出了门。

    这时候顾觉非还在宫里忙,该不会回来。

    所以陆锦惜道中也慢悠悠的,只将手炉抱在怀里,透过那微微挑开一角的窗缝朝外面看去。

    虽是隆冬腊月,可毕竟抵近年关,京城各处街道上都挺热闹。卖年货的,耍杂技的,捏糖人儿的,挤挤挨挨。

    最多的是小孩子们。

    半点也不惧怕寒冷,要么是拿着鞭炮,要么是举着糖人儿,满街乱跑。

    昨夜才下过雪,但街道中间的积雪已经被扫干净了,车轱辘碾压上去响声有些清脆。

    远远近近的房屋,都被盖白了。

    陆锦惜看着,却忽然想起来,一会儿去盛隆昌对过了账,也该给那几个孩子添置点东西了。

    “夫人,您看,是您上次看到的匈奴商队呢。他们竟在这里待到这时候了,是要留在咱们大夏过年吗?”

    风铃也与她一道瞧着外面,视线划过时,忽然就指了一下。

    陆锦惜也看见了。

    那一群商人手里牵着的都是匈奴的高头骏马,威武不凡,衣袍裹得厚厚的,戴一顶厚厚的貂帽。

    这样的打扮,总会让她想起一个人来。

    她抱着手炉,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闭上眼睛淡淡笑道:“匈奴可没有什么过年的说法,对他们来说到哪里都一样。如今大夏物候好,但这季节也没什么商货好带,所以他们还要在这里留到明年开春时候,等着把大夏的东西带回匈奴去卖呢。等天气好了,再返回京城来。”

    “啊,这样啊……”

    风铃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好奇的目光还是落在那些人的身上,直到车转过拐角了,才有些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陆锦惜虽没睁眼,可也猜得着她是怎样的情态,当下面上笑意深了些,只问:“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三年多了,我上一回还听盛二爷夸你精细,聪明,会打算,是个做生意的料。你要真对这些感兴趣,不如我送你去盛隆昌学一学,将来从不从商倒是其次,好歹在伺候人之外,学些吃饭的本事。”

    风铃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小嘴都不大合得上了:“夫、夫人,这……”

    “你先考虑着吧。”

    陆锦惜眼下也不过就是顺嘴一提,并没有逼她做选择。对她来说,这就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事情,并不挂在心上。

    太师府在内城,盛隆昌在外城。

    中间虽是隔了一道城门,但路程却不很远。陆锦惜的马车慢吞吞过了城门之后没片刻,就已经到了地方。

    早有人在下头候着,给垫了脚凳,迎她下来。

    新修起来不久的盛隆昌京城分号,还透着几分崭新的感觉,一切看着都是鲜亮的。

    有几个月没见的盛宣得知她来,便从门里迎了出来。

    一身厚厚云锦面的袍子,上头绣着万福纹,才一见着她,就高高兴兴地拱了手:“夫人好,可以给您拜个早年了。”

    “您客气。”

    陆锦惜上来,略略点头,算还了一礼,便同他一道往商号后面的账房走去。

    里头正热闹,算盘声响成一片。

    “我听着这打算盘的声音,就像是听见了银钱入袋的声音。”她才一进来,晃眼一看,便不由感叹了一句,“若没记错的话,今年可也是个大好的丰年呢。”

    “可不是,也是托了您的福。”

    现在想起来,盛宣还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与陆锦惜合作,不仅挣回了盛隆昌的家业,如今还成了大夏首屈一指的大商行。

    他面上的笑意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里屋设了暖炕,伙计们早将热热的茶水端了上来,陆锦惜落座在左侧,盛宣便落座在右侧。

    算好的账目都从旁边一一呈上来。

    头一个给盛宣看,之后再由盛宣递给陆锦惜核对。

    正如当初顾觉非曾说过的,盛宣这人没什么大志,商业的头脑也不特别好,但胜在诚信。

    这三年来的账目都没出过差错。

    所以现在陆锦惜也不过就是略略过目一下,走个形式罢了。

    她颇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从一笔一万三千两的进账上划过,口中却是问道:“今年的都已落了袋,不知盛二爷这里,明年有什么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

    “有往年通商合作的基础,明年的事情都定得差不多了。只是……”话里忽然犹豫了一下,盛宣看了看她面色,才续道,“只是我最近听说,匈奴那边好像不是很太平。”

    正慢慢划着的手指,忽然就顿了一顿。

    指尖停在那“两”字上,压得实实的。

    陆锦惜眉梢微微挑,眉心也拧了一点起来,却笑着抬头问他:“盛二爷这消息哪里听来的?”

    听她这么反问,盛宣便猜着这消息怕是真的了。

    对着陆锦惜,他也不隐瞒,面色隐约凝重起来,道:“是上回走匈奴的时候,我手底下一个押货的伙计听一个在匈奴王庭里当过差的人说的。原本老单于就是年事已高,可毕竟人还活着,所以这些年王庭内斗严重,局势好歹还稳得住。但前几个月就有流言传出,说老单于要不行了……”

    匈奴王庭内斗严重,陆锦惜是知道